2025年12月13日清晨,南京飄著細雨。
大學生小野裹緊圍巾,匆匆穿過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前的廣場。今天是國家公祭日,她作為曆史係誌願者要提前到場準備。
冷風卷著落葉在她腳邊打轉,她的發夾一不小心被風吹到了牆角。她拾起發夾,餘光被發夾旁邊的一個半埋在泥土裡的金屬物件吸引,她撥開潮濕的泥土,取出一塊氧化發黑的銀鎖,約銅錢大小,被高溫熔得邊緣扭曲,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上麵“夏寧“的刻字。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銀鎖的一瞬間,一陣尖銳的疼痛刺入太陽穴。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麵: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女躲在櫃子裡,透過縫隙看到血泊中的父母;一個與她長相相似的女孩被日軍拖走;灼熱的火焰吞噬了整個房間
“這是我的“
小野猛地抬頭,看見三步之外站著個穿靛藍棉襖的少女,兩根烏黑的辮子垂在胸前,左邊辮梢係著褪色的紅頭繩。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少女鎖骨處露出一截斷裂的紅繩——與幻象中銀鎖掉落前的佩戴方式一模一樣。
少女臉色蒼白如紙,烏黑的長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最讓小野震驚的是,她與剛才幻象中看到的女孩一模一樣。
“你是夏寧?“小野不確定地問出口。
少女的眼睛突然睜大,嘴唇顫抖著:“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小野彎腰撿起銀鎖,用紙巾搽乾淨後遞給少女:“這上麵寫著你的名字。“
夏寧接過,手指輕輕撫過上麵的刻字,眼淚夾雜著雨滴一同滴落在鎖上,說:“這是姐姐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她抬頭四顧,眼中充滿困惑,“這是哪裡?那些日本人呢?“
小野看著少女驚恐的眼神,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她試探性地問:“今天難道不是2025年12月13日嗎?“
夏寧搖頭:“不,是我們的生日,1937年12月13日。“她突然抓住小野的手,“求求你,救救我姐姐!他們把她他們“夏寧哽咽地說到。
小野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來。她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女,決定向誌願者負責人請假留下來陪她。小野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渾身發抖的夏寧身上:“跟我來,我先帶你離開這裡。“
她們走進紀念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溫暖的燈光下,夏寧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蜷縮在沙發角落,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當服務員端來熱牛奶和三明治時,她盯著食物不敢動。
“吃吧,彆餓壞了。“小野把盤子推到她麵前。
夏寧先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三明治,一瞬間便被三明治的美味所驚豔到,於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小野鼻子一酸。她拿出手機,搜索“1937年南京大屠殺 夏安 夏寧“。屏幕上立刻出現了紀念館的遇難者數據庫,兩條記錄赫然在目:
“夏安,女,17歲,1937年12月13日於家中遇害“
“夏寧,女,17歲,同日同地遇難“
小野抬頭看向正在小口啜飲熱牛奶的夏寧,少女的睫毛在熱氣中微微顫動,仿佛一個隨時會破碎的幻影。
“夏寧,“小野輕聲說,“你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份嗎?“
少女茫然搖頭。
“2025年。距離那個日子已經過去88年了。“
夏寧的杯子從手中滑落,熱巧拿鐵灑在桌麵上。她的嘴唇顫抖著:“不可能我明明火好燙“她開始劇烈頭痛,雙手緊緊抱著頭,身體也在不自覺的抖動。小野急忙抓住她的手:“彆怕!你現在安全了!你看,“她指向窗外,“現在的南京很安全,再也沒有日本兵了。“
夏寧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窗外是繁華的街道,行人匆匆走過,汽車安靜地等待紅燈。一個年輕女孩獨自走在路上,戴著耳機哼著歌,沒有任何恐懼。
“那個女孩一個人走不怕嗎?“夏寧輕聲問。
“當然不怕。“小野微笑,“現在中國很強大了,沒人敢欺負我們。女孩子可以獨自出門,可以上學,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夏寧的眼睛亮了起來,像黑暗中突然被點燃的蠟燭:“真的嗎?姐姐一直說,等戰爭結束,我們要一起去上學“
小野突然做了個決定。她結賬後拉著夏寧的手:“走,我帶你看看現在的南京。“
她們乘坐地鐵來到新街口。走出站口,夏寧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高樓大廈直插雲霄,巨大的屏幕上播放著廣告,五顏六色的燈光照亮了陰沉的天空。人群川流不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平靜或笑容。
“這裡以前是刑場“夏寧低聲說,“日本人在這裡殺了好多人“
小野緊緊握住她的手:“現在這裡是南京最繁華的商業區。你看那邊,“她指向一家書店,“裡麵有很多關於那段曆史的書,我們不會忘記過去,但我們更珍惜現在的和平。“
下午,小野帶夏寧來到自己的大學校園。女生們三三兩兩走在林蔭道上,有的抱著書本趕去上課,有的在草坪上聊天嬉笑。一個女生騎著自行車從她們身邊飛馳而過,長發在風中飄揚。
“那個是女學生?“夏寧驚訝地問。
“是啊,我們大學有一半以上是女生呢。“小野驕傲地說,“現在男女平等,女孩子可以讀任何專業,做任何工作。“
她們路過一間教室,教授正在講授國際法課程。夏寧站在窗外聽了許久,輕聲問:“他們在講什麼?“
“講如何用法律維護和平,防止戰爭再次發生。“小野回答。
黃昏時分,她們回到了紀念館。公祭儀式已經結束,廣場上人群散去,隻剩下幾束鮮花在紀念碑前靜靜綻放。小野帶著夏寧走進紀念館,在“萬人坑“遺址前駐足。
“這裡埋葬著當年遇難者的遺骨,“小野輕聲解釋,“我們每年都會來祭奠,永遠不會忘記他們。“
夏寧在一麵刻滿名字的牆前停下。她的手指顫抖著觸摸兩個並排的名字:“夏安夏寧“她轉向小野,淚流滿麵,“我和姐姐真的死了對嗎?那天之後“
小野不知如何回答,隻能輕聲安慰著夏寧。
她們走出紀念館時,夜幕已經降臨。和平廣場上,巨大的和平鴿雕塑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夏寧仰頭看著那隻展翅欲飛的白鴿,臉上浮現出釋然的微笑。
“小野,“她輕聲說,“謝謝你帶我看了這麼多。知道我們的國家現在變得這麼強大,人們生活得這麼幸福我和姐姐就能放心了。“
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像晨霧般漸漸消散。
“等等!“小野急忙喊道,“你還有什麼心願嗎?“
夏寧微笑著搖頭:“沒有了。請幫我記住姐姐和我的故事,這就夠了。“她最後看了一眼繁星點點的夜空,“今天的南京真美啊“
一陣微風吹過,夏寧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隻有那個燒焦的銀鎖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聲音小的隻讓小野一人聽見。
小野彎腰拾起銀鎖,手緊緊攥住這個唯一能證明夏寧來過的物件。她知道,自己會把這個故事講給更多人聽,讓夏安和夏寧,以及千千萬萬遇難者的記憶永遠活下去。
夜風送來遠處學生們的歌聲,那是她們從未聽過的和平年代的童謠。小野抬頭望向星空,仿佛看到兩個少女手牽著手,在星光中漸行漸遠。
“夏安夏寧,華夏安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