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銀簪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蘇晚晴蹲在溪邊，將簪子浸入流動的溪水中，簪頭暗格裡的白色粉末立刻溶解，泛起細小的泡沫。係統雖然休眠了，但那些知識已經融入她的血液——這是引雷粉，遇水會產生刺鼻的硫磺味。
“果然是你“她攥緊簪子的手指關節發白。十六年前那場“意外“火災的真相，就藏在這小小的銀飾裡。
“阿姐！“小寶的喊聲從坡上傳來，“裡正爺爺讓你快去祠堂！“
蘇晚晴將銀簪藏入袖中，起身時瞥見溪水裡的倒影——偽裝藥效已經褪去，她又恢複了本來麵貌，隻是眼角多了幾道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細紋。
祠堂前的空地上擠滿了村民。裡正站在石階上，身旁是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縣令。令人意外的是，趙掌櫃居然也被押在堂前，雙手被麻繩捆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鄉親們靜一靜！“裡正敲響銅鑼，“縣令大人有要事宣布！“
縣令上前一步，展開一卷公文：“經查實，趙有德勾結假欽差，欺壓百姓，強占民田。本縣判其流放三千裡，家產充公！“
人群爆發出歡呼。王嬸擠到最前麵，朝趙掌櫃吐口水：“活該！我家的三畝水田就是被你強占的！“
蘇晚晴卻注意到縣令頻頻看向裡正的眼神，分明是在等待什麼暗示。果然，裡正清了清嗓子：“縣令大人還決定，將趙家侵占的田地歸還本主。至於東坡那塊地“
“那塊地賜予蘇氏晚晴！“縣令突然提高聲調，“以表彰其獻上避雨丹，解本縣春汛之憂！“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蘇晚晴。她愣在原地，直到小寶拽她的袖子才回過神。縣令的轉變太過突兀，裡正究竟給了他什麼好處？
“丫頭，還不上前謝恩？“裡正衝她使眼色。
蘇晚晴機械地走上前，剛要行禮，縣令卻搶先扶住她：“不必多禮！本縣還有一事相求。“他壓低聲音，“那避雨丹可還有多餘？府尹大人聽聞此事，願出重金“
原來如此。蘇晚晴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民女隻有一枚，已獻給大人了。“
縣令難掩失望，又寒暄幾句便打道回府。人群散去後，裡正將她拉到祠堂後院，春桃已經備好了茶點。
“丫頭，坐。“裡正捋著胡須，“有件事，老夫思來想去，還是該告訴你。“
他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火漆印已經破損：“這是你娘臨終前托我轉交的。原想等你及笄時給，如今看來，你比老夫想象的更穩重。“
蘇晚晴接過信，手指微微發抖。展開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晴兒親啟：若你讀到這封信，說明娘已經不在了。不要追查凶手，記住娘教你的農術就好。咱家地窖第三塊磚下，埋著娘留給你的嫁妝。鑰匙在灶台裂縫裡。娘隻願你平安喜樂，莫要像娘一樣“
最後幾個字被水漬暈開，無法辨認。蘇晚晴眼眶發熱，將信紙緊緊貼在胸前。
“你娘是個奇女子。“裡正歎息，“當年她帶著身孕逃到嘉禾村，渾身是傷，卻硬是憑一手農活站穩腳跟。後來你爹找來，兩人本可過上好日子，誰知“
“裡正爺爺，“蘇晚晴突然抬頭，“我娘可曾提過天外異人？“
老人手一抖，茶水灑在衣襟上：“你、你從哪聽來的？“
“《大乾農書》上寫的。“
裡正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長歎一聲：“罷了，你既已卷入，瞞也無用。“他示意春桃關好門窗，“三十年前，有天夜裡，一顆火球墜落後山。當時我跟著老裡正去查看，在隕石坑裡發現了一個人。“
“人？“
“穿著古怪，說著聽不懂的話。“裡正眼神飄遠，“那人重傷垂死，卻從懷中掏出三粒種子，比劃著要種下。你娘當時剛嫁來村裡，竟莫名懂得那人的手勢，接過種子種在坑邊。“
“後來呢？“
“三天後，種子長成了三尺高的金穗。那人摘下一穗，用奇怪的工具搗鼓半天，做出三顆避雨丹。就在當晚，欽天監的人馬殺到“裡正喉結滾動，“那人把你娘推入草叢，自己引開追兵，再也沒回來。“
蘇晚晴心跳加速：“那人長什麼樣？“
“記不清了。“裡正搖頭，“隻記得他手腕上有串發光的紋路，像是什麼符號。“
係統光幕的邊框！蘇晚晴幾乎脫口而出。難道第一個“係統宿主“是穿越者？而母親竟然與他有過接觸！
“那三顆避雨丹，一顆救了村裡的秧苗，兩顆被欽天監奪走。“裡正繼續道，“你娘藏起了那人的遺物，後來你爹找來，兩人一起研究，漸漸摸索出一些特彆的本事。“
遺物？蘇晚晴想起地窖裡的紅土和那本農書。她剛要追問，祠堂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春桃跑去開門，片刻後慌慌張張跑回來：“爺爺！不好了！周氏在牢裡發瘋，一直喊著要見晚晴姐！“
縣衙大牢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和絕望。周氏被單獨關在最裡麵的鐵柵後，頭發蓬亂，眼神渙散。看見蘇晚晴，她突然撲到柵欄前，鐐銬嘩啦作響。
“你娘是個妖怪！“她嘶吼道，“她種的東西會發光！你也是妖怪！“
蘇晚晴冷靜地看著她：“所以你放火燒死了我爹娘？“
“不！不是我！“周氏瘋狂搖頭，“是趙老爺趙有德的爹！他怕你娘把秘密傳出去，壞了趙家壟斷糧行的計劃！“她突然詭笑，“但你不知道吧？你爹根本沒死“
“胡說八道！“裡正厲喝。
“真的！“周氏瞪大眼睛，“那天晚上，我看見趙家的人拖走了兩具屍體，但你爹不在裡麵！他被人帶走了，往北“
牢頭不耐煩地打斷：“這瘋婆子滿口胡言！昨晚還嚷嚷看見兔子說話了。“
蘇晚晴卻如遭雷擊。獵戶張說過，他是父親的“師弟“。如果父親真的沒死她突然想起那塊焦黑的木牌，上麵的字跡確實像是近期才刻的！
“周氏，“她靠近柵欄，“這個你認識嗎？“掏出那根銀簪。
周氏臉色刷地變白：“還給我！那是我的嫁妝！“
“嫁妝？“蘇晚晴冷笑，“還是殺人的凶器？銀簪暗格裡藏著引雷粉，隻要撒在灶台，打雷時就會引火。“她轉動簪頭，露出暗格，“趙家給你的？“
周氏的表情從驚恐變成怨毒：“聰明的小賤人，跟你娘一樣“她突然壓低聲音，“但你永遠找不到你爹。他在北境鐵礦，每天生不如死“
話音未落，她突然抽搐起來，口吐白沫。牢頭慌忙打開牢門，卻為時已晚——周氏瞪著眼睛斷了氣，嘴角流出黑血。
“咬舌？“裡正皺眉。
蘇晚晴蹲下身，掰開周氏的嘴：“不，是毒。“她在周氏後槽牙發現一個小小的凹槽，現在已經空了，“有人早就在她牙裡藏了毒囊。“
走出縣衙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裡正憂心忡忡：“丫頭，周氏的話不可全信“
“但也不可不信。“蘇晚晴握緊銀簪，“裡正爺爺，我想去趟趙家。“
趙家大院已被查封，兩個差役守在門口。見裡正來了，恭敬地放行。宅院奢華，亭台樓閣一應俱全。蘇晚晴直奔書房，在暗格裡找到一本賬冊。
“果然“她指著其中一頁，“趙家每年都往北境鐵礦運送大量糧食，卻隻收回少量鐵器。這買賣明顯虧本，除非另有目的。“
裡正翻看賬冊，麵色漸漸凝重：“最後一筆是三個月前，寫著老地方，舊價錢，貨另計“
“貨！“蘇晚晴猛地合上冊子，“不是指鐵器，是人！我爹可能真被關在那裡！“
夜色漸濃，兩人匆匆離開趙宅。在岔路口分彆時，裡正欲言又止：“丫頭，北境凶險，此事需從長計議“
“我知道。“蘇晚晴點頭，“眼下先安頓好弟妹。“
回到家已是深夜。多日無人居住的茅屋更加破敗，但炕頭卻擺著個包袱。打開一看，是幾件新衣和一小袋米，還有張字條：“灶已修好，碗裡有蛋。——春桃“
簡單吃了點東西，蘇晚晴按信中所說，從灶台裂縫裡摸出一把小鑰匙。地窖第三塊磚下是個鐵盒，打開後，裡麵是一本薄冊子和一個小小的金屬物件。
冊子封麵寫著《天工開物·殘卷》，而那個金屬物件——蘇晚晴呼吸停滯——竟是個微型數據芯片！雖然已經氧化發黑，但那獨特的形狀她絕不會認錯，那是23世紀的農業數據儲存器！
係統光幕突然在她腦海中閃回：
【基因鎖驗證通過】
【宿主身份確認：蘇禾直係血脈】
難道母親也是穿越者？還是說她與那個“天外異人“有了孩子？蘇晚晴被這個大膽的猜測驚出一身冷汗。
正當她思緒萬千時，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蘇晚晴迅速藏好東西，抄起燒火棍潛到門邊。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她的土豆地裡查看。
“張叔？“她推門而出。
獵戶張轉過身，臉上的偽裝已經卸去，燒傷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猙獰。他手裡拿著個布包：“給你的。“
包裡是幾株新鮮的藥草和一塊奇怪的黑色石頭。蘇晚晴接過石頭，觸手的瞬間，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連串陌生畫麵：高聳的金屬建築，空中飛行的車輛，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的背影。
“這是記憶石？“
獵戶張點頭：“你娘發明的。捏碎它，能看到她留下的訊息。“他頓了頓，“但我要走了，北境有事。“
蘇晚晴心頭一跳：“找我爹？“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平靜：“周氏告訴你的？“他搖頭，“彆去。鐵礦是欽天監的地盤，你還沒準備好。“
“那我什麼時候才算準備好？“
“當你的土豆能養活一縣百姓時。“獵戶張轉身欲走，又停下，“對了，小心縣令。他表麵站隊，實則兩頭下注。“
望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蘇晚晴攥緊記憶石。回到屋內，她借著油燈細看石頭表麵，發現上麵刻著微小的文字：
“晴兒，若你決心尋真相，去老地方找答案。——娘“
老地方？蘇晚晴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袱裡翻出母親的信——“地窖第三塊磚下“。她飛奔到地窖，果然在最深處的牆角發現一塊鬆動的磚。撬開後，裡麵是個油紙包，包著一把精致的銅鑰匙和一張簡圖。
圖上畫著後山某個位置，標注著“雷擊木洞“四字。但與她之前去過的不同，這個洞的位置更偏北，旁邊還畫了個奇怪的符號——∞。
“無限符號？“蘇晚晴喃喃自語。這絕不是這個時代會有的標記！
她決定天一亮就去探查。正要起身，突然聽見地窖口傳來腳步聲。不是小寶的輕快步伐，也不是春桃的細碎步子，而是成年男子沉重的靴聲！
蘇晚晴迅速吹滅油燈，屏息躲在陰影處。一道人影順著梯子爬下來，手裡舉著火折子。火光映照下，那人腰間的銅牌閃閃發亮——是縣衙的人！
“奇怪，明明看見有光“差役嘟囔著，四處查看。
蘇晚晴悄悄後退，卻不慎碰倒了一個空罐子。“咣當“一聲在寂靜的地窖裡格外刺耳。
“誰在那裡！“差役拔刀衝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灰影從角落竄出——是那隻野兔！它直撲差役麵門，利爪劃過對方眼睛。差役慘叫一聲，火折子掉在地上熄滅了。
蘇晚晴趁機爬上梯子，剛推開地窖門，卻見院中站著更多差役，為首的正是白天那個縣令！
“蘇姑娘，“縣令笑得虛偽，“深夜打擾實在抱歉。隻是府尹大人對避雨丹很感興趣，想請姑娘過府一敘“
他身後，兩個膀大腰圓的差役押著小寶和小貝。孩子們嘴巴被布條勒住，眼中滿是驚恐。
“放開他們！“蘇晚晴厲聲道。
“隻要姑娘配合“縣令話音未落，地窖裡突然傳出慘叫。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再無聲息。
所有人都愣住了。縣令使個眼色，另一個差役戰戰兢兢地靠近地窖口。就在他彎腰查看的瞬間，一道黑影閃電般竄出！
野兔？不——比普通兔子大兩倍，雙眼血紅，尖牙外露！它一口咬住差役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妖怪啊！“其他差役嚇得四散奔逃。
縣令麵如土色，踉蹌後退：“你、你果然會妖術！“
蘇晚晴也驚呆了。趁亂，她衝過去解救弟妹，卻見縣令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弩箭！
“去死吧，妖女！“
弩箭破空而來。蘇晚晴本能地轉身護住弟妹，閉眼等待疼痛降臨。然而預料中的刺痛並未出現，她睜開眼，看見獵戶張不知何時出現在院中，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你——“縣令剛要說話，獵戶張已經閃到他麵前，手刀精準地劈在他頸側。縣令像灘爛泥般癱軟在地。
“收拾東西，立刻走。“獵戶張聲音緊繃，“欽天監的追兵馬上到。“
蘇晚晴來不及多問，匆忙打包乾糧和幾件衣物。當她從枕下取出數據芯片時，獵戶張的眼神明顯變了：“你找到了“
“你認識這個？“蘇晚晴敏銳地注意到他的反應。
獵戶張沒有回答，隻是催促他們快走。臨出門前，蘇晚晴回頭看了眼生活了十三年的茅屋，牆角處，那隻變異野兔正靜靜注視著她，血紅的眼睛裡閃爍著不似獸類的智慧光芒。
係統光幕的殘影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生物改造協議激活】
【守衛者單位：1號（兔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