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
蘇白念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二十三年的記憶如一條小河在腦中流淌。漸漸與原本的記憶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雙手隨著心跳以某種奇特的韻律一下下顫動。
天賦正在增強。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翌日。
蘇白念早早起來,僅半個時辰便雕了五隻紅塵魚。這五隻小魚做工精巧、活靈活現,與之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隨後前往侯府賬房領錢,卻被告知月例已被人領走。
“我沒有簽字,誰有資格領我的月例?”蘇白念直視賬房先生。
養母留下的首飾,都不止一千兩銀子。
他每個月領一兩銀子的月例,自然心安理得。結果現在竟連這區區一兩銀子,都有人惦記!
“這……”
賬房先生一臉為難,眼神嘲弄。
“我知道了。”
蘇白念轉身就走。
背對著賬房先生,平靜的目光漸漸冰冷。
這侯府上下。
確實沒有一個人把他當人。
賬房先生如此,劉春方如此,四房劉氏更是如此。還有奪了養母遺物的主母王氏,平日動不動就上門欺辱,將自己當成出氣筒的幾個所謂‘兄長’。
還有。
害死養母的蘇武侯!
蘇白念默默念著這些人的名字,心裡似有一股暴戾的火焰在燃燒。
時間轉眼過了一天。
蘇白念離開侯府,特意換了一條街。
一邊擺攤一邊雕刻,三個時辰合計賣出十二條紅塵魚,共得五十九個銅板。其中一人買了三條紅塵魚,他給優惠了一文錢。
相較昨日。
蘇白念的雕刻技術何止上升一個層次,雕出的小魚自然好賣許多。
“現在沒有好的材料,加上時間緊湊,這些紅塵魚隻是粗雕。購買這些魚的人,前世也皆平平無奇。”
心神沉入命宮。
十二條紅塵魚正在遊曳。
【凡夫:勞苦一生,平凡無奇。前世命格——農夫(熾白·普通,未覺醒)可逆亂陰陽,顛倒乾坤。可獲取因果機緣。】
【青樓怨:楚腰纖細千客嘗,雪嫩玉足掌中玩。前世命格——魅體(熾白·上品,未覺醒)可逆亂陰陽,顛倒乾坤。可獲取因果機緣。】
【惡賭鬼:……】
蘇白念看了一圈,就將這些紅塵魚放了出去。
在這些市井凡夫的身上,實在很難出現好命格。十二個人也就一個青樓怨是熾白上品。
如今他已有妙手雕心,自然看不上這樣的前世。
蘇白念收拾攤位,準備回家。
路上他買了兩塊炊餅當做午飯,又去鐵匠鋪定了一套鐵珠,用於輔助修行三十六式戲珠手。今日賺到的錢五十九個銅板花了個精光。
“這錢是真不經花啊!”
蘇白念心中歎氣。
今天收入不足,月例又被人領走,自然也買不起心焦木魚雕龍功兩個機緣。
午後。
蘇白念砍了一截院子裡的桂樹,仔細精雕出三隻紅塵魚,準備明天賣個好價錢,先湊夠八十枚銅板。
而後溜出侯府,取回定製的鐵珠,以開水燒燙鐵珠修行戲珠手。
片刻後。
“嘶~~”
蘇白念看著被燙得赤紅的手掌,眉頭漸漸皺起。
他如今的命格天賦比前世強了許多,片刻功夫已能做到四龍出海,且隨著天賦增強正在飛速進步。
但沒有藥膏的輔助,根本無法維係長時間修行。
“錢,還是錢。”
“沒有錢,寸步難行。”
這一刻。
他對金錢的渴望達到了。
夜色漸深。
蘇白念正在修煉刀法。
三十六式戲珠手演化而來的刀法。
一柄小小的刻刀,在空中劃過銀亮的痕跡。刀刀凶戾狠辣,彷佛皆朝敵人要害而去。腦中時不時迸發靈光一閃,讓他對刀法的運用又有新的理解。
“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這刀法實在詭譎凶戾,招招以命搏命。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能暴露這一個底牌。”
蘇白念收起刻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咕嚕~~
肚子一陣叫喚。
修行了半天,他又餓了。
“去後廚找找吃的。”
他腦中不由浮現一張囂張跋扈的臉。
劉春方。
四房劉氏的表親。
蘇白念來到後廚,便見裡頭燈火通明。
劉春方正在為四房準備夜宵。
他悄然靠近,便聽到一個聲音,“老劉,你今日領了小少爺的月例,不怕大管家回來事後追究嗎?”
劉春方不屑的聲音響起:“哼,我還能怕了那小賤種?如今四姨娘頗受老爺寵愛,六少爺雲峰更是開了修行資質,即將一飛衝天。區區一點銀子,大管家還是會賣我一個麵子的。”
“我是擔心啊,他去老爺麵前告狀。”
說話之人是一位中年婦人,正坐在爐灶前生火。
她並非劉春方妻子,此時他的手卻伸進對方衣襟,不停揉搓著渾圓。
婦人滿臉紅潤,嬌滴滴靠在劉春方肩頭。
“告狀,那個小賤種?你看老爺會不會拿正眼看他一下。”
劉春方冷笑兩聲,繼續道:“如今外麵風言風語,都說龍鳴寧家要退婚。這個低賤的小賤種,簡直丟儘了侯府的臉麵!”
“我偷偷告訴你一個消息。”
“嗯哼,你說。”婦人忽然昂起脖頸。
“那賤種的養母活著的時候就與四姨娘不對付,她早就看那賤種不順眼了。這不是六少爺回來了嗎?四姨娘便讓我找個由頭弄死他。”
“這仙子夫君的頭銜,說不得便要落在六少爺的頭上。”
“可惜昨日那般欺辱,他竟還能忍讓。哼,不愧是沒爹沒娘的賤種!”
“那就給他飯裡下毒,弄死他。”
婦人顫抖著說著,輕輕抓著劉春方下探的手臂。
窗外。
蘇白念默默握緊拳頭,眼底好似映著爐灶內熊熊的火焰。
這些人一口一個‘賤種’,沒有一點把他當人,甚至還想找隨便個理由弄死。
隻因他做個贅婿都被人退婚,敗壞了侯府名聲。
這人一旦死了,婚豈不是也退不成了?
到那個時候,侯府的名聲自然也得以保存。縱然事後被查出來,蘇武侯也不會追究。
“要我死嗎?”
他低下頭,默默握住腰間的刻刀。
【怨念刻刀:一柄沾染凶氣的殺人刀,用它殺人不會被追魂之術回溯。使用一次之後,怨念消散。】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侯府的人既然已經對他動了殺念,繼續隱忍下去,隻會平添更多麻煩。
“嘿嘿,此言正合我意。”
劉春方嬉笑一聲,道:“待會兒你拿兩個白天的剩菜打包好,在裡麵下點藥。那小賤種今天沒來吃飯,指不定餓昏了頭。”
“我們隻需……”
片刻後。
廚房裡的劉春方一個哆嗦。
隨後領著中年婦人包好的毒食盒,優哉遊哉走出門外。
行至一個漆黑的角落。
耳邊忽然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劉管事,路上走好。”
什麼?
劉春方赫然回頭,一抹狠絕的刀光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