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蕭仰直覺蘇氏在說謊,是為了活命而說謊。
他皺起眉,臉色冰寒,為蘇氏的詭計多端而殺意凜凜。
可太後全然信了。
她一見兒子來了,喜極而泣道:“鶴行,你知道嗎?你哥哥有後了!你嫂子給你哥哥生了孩子!”
鶴行是蕭仰的字,是皇兄蕭煊為他取的。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如白鶴行走於世間,是蕭煊對弟弟的期待與祈願。
蕭仰真心敬重這個哥哥,更由不得蘇氏借著哥哥子嗣的由頭糊弄他。
他俯視著床上昏昏沉沉的女人,眼神冷厲可怖。
如果她敢說謊,他絕對會讓她死的很痛苦。
馮幼螢感覺到蕭仰的殺意,心裡發慌,但到底多年演技在身,當即哀哀囈語著:“嗚嗚,我可憐的孩子,都是娘親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嗚嗚,娘親真是該死,竟然把你弄丟了……”
她閉著眼,眼角淚水漣漣,仿佛真的痛心那個丟失的孩子。
“不怪你,好孩子,不怪你。”
太後一邊握著大兒媳的手,溫柔安慰著她,一邊對小兒子說:“你也彆怪你嫂子,當年亂世,她一個弱女子能保全自己就很不容易了。那孩子被人偷去,她也不想的,眼下還是,咳咳,早些派人尋回的好。”
蕭仰見母親咳嗽,不想她擔心、操勞,便點頭應了:“好,兒臣知道了,母後早些去休息吧,皇嫂這裡,兒臣會好好照看著的。”
他暫時不能拆穿蘇氏的詭計,母後身體不好,一喜一悲,怕是身體受不了。
太後確實精神疲累了,見小兒子這麼說,知道他是個靠譜的,便點了頭,準備起身離開了。
馮幼螢感覺到太後要離開,忍不住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的謊言可以迷惑太後,卻很難迷惑蕭仰,因此,很怕太後走了,蕭仰跟她秋後算賬。
“母後,兒媳感覺大限將至,以後怕是不能在您麵前儘孝了。”
她故意說自己可能會死的話。
太後不知內情,看她病中還想著儘孝,感動道:“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你就是普通風寒,宮裡禦醫那麼多,定能治好你。”
“若是治不好呢?”
馮幼螢淚眼盈盈,哭得梨花帶雨。
太後心疼的不行,立刻說:“若是治不好你,我就讓他們全部給你陪葬。”
馮幼螢並不想牽連無辜,忙搖頭說:“不可,母後,您莫要為兒媳殺生,會傷母後福德的。”
這話更討得太後歡心。
人一老,就想著長壽有福,馮幼螢的話簡直說到了她心坎裡。
太後更喜歡這個兒媳了,同時還想:以前蘇氏也沒這麼會說話啊。她小了長子八歲,成親時,才十五,多數時候就是個嬌氣任性的孩子,莫不是流落在外,成熟了?
所謂成熟,必有代價,長子那麼喜歡她,肯定心疼壞了。
她愛屋及烏,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著:“彆怕,有母後在,有陛下在,你定會平安無事的。”
說到這裡,她看向小兒子,麵色肅然道:“鶴行,你皇嫂可不能有個差池。我已經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可承受不住再送一個黑發人。”
這話才是馮幼螢想聽到的。
她折騰這麼一場,就是想刷太後的好感,求得她這個保護傘。
蕭仰會看不出來?
他心裡不悅,麵上則鄭重說:“母後放心,皇嫂能平安歸來,顯然是個有福之人,她會沒事的。”
“是了,她是個有福氣的,你皇兄也在天上保佑著她呢。”
“嗯。”
蕭仰親自把太後送到殿外。
回來時,俊臉陰雲密布:“都滾出去!”
“是。”
宮女太監們瞬間嘩嘩啦啦退了出去。
殿裡安靜下來。
形似鳳凰的香爐飄著縷縷香煙。
是很淡雅清甜的香。
跟蘇氏身上的濃香並不相同,所以她這一身濃香哪裡來的?身體自帶的?
這個困惑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逝。
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這種小事上。
“皇嫂好手段,這麼快就尋了太後這把保護傘。”
蕭仰坐在床側,一語拆穿了她的心思。
馮幼螢沒有接話,就閉著眼,裝昏睡。
但蕭仰豈會讓她裝睡下去?
他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很大,捏得馮幼螢很痛。
馮幼螢跟蘇氏五官很像,這是兩人很快情同姐妹的原因,也是原主敢冒充她的原因,可也需要一些化妝技巧,比如蘇氏唇下左側的位置,有一點其色如墨的美人痣,相學上,左下巴主財富,此處長痣,表示一生榮華富貴。
原主自然是沒有的,馮幼螢畫出來後,可不敢讓蕭仰碰到了。
她立刻睜開眼,打掉他的手,然後裹著被子,瑟縮到床一角,仿佛是個被惡霸欺淩的無辜少女。
“男女有彆,陛下請自重。”
這話蕭仰白天才說過,沒想到晚上就被她還了回來。
他不自重嗎?
明明是她在勾引他。
他審視著她的怯弱,隻覺得是她的偽裝,也是,她生了這麼一張臉,能在亂世活下來,怎麼會沒點手段?
但她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你錯了,太後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
“妾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馮幼螢眨著濕漉漉的眼眸,裝得一臉無辜。
蕭仰見此,也不跟她多費口舌,轉了話題道:“那就說說孩子的事吧。是男是女,多大年歲,身上有無印記,何時何地因何丟的?”
他問的很詳細,儘管知道是謊言,可萬一呢?
倘若她真給皇兄生個一兒半女,他自然不會殺她,相反,他會給她想要的榮華富貴。
馮幼螢見他關心孩子,知道自己暫時能保住命了。
“咳咳——”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假咳了兩聲,哭道:“她是個女孩子,才學會走,便被人偷去了。是去年秋天的事了。就是在那尼姑庵裡丟失的。至於什麼樣,我、我——”
她扯了被子,埋進被子裡哀哀哭著:“我可憐的孩子啊……”
她也不知道孩子是何模樣,甚至是男是女,之所以說是女孩,也是怕蕭仰覺得男孩是個威脅。
誰知道他會不會忌憚兄長的孩子?
曆史上,再英明的皇帝,也都是屠戮過宗室子弟的。
“行了,先彆哭了,把孩子樣貌畫下來。”
蕭仰喊人進來,伺候紙硯筆墨。
跟著進來的還有端著藥的蘇嬤嬤:“陛下,王妃看著情況很不好,還是容老奴先喂她喝藥吧。”
蕭仰看她麵色不正常的紅,很是虛弱無力的樣子,便點了頭。
“謝陛下隆恩。”
蘇嬤嬤道了謝,忙伺候馮幼螢喝藥。
馮幼螢喝藥時,故意弄灑藥汁,濕了衣衫,於飽滿的胸口裹出一片誘人的春光。
“陛下,妾想更衣,您避一避?”
她衣衫不整,長發淩亂,在床上是跪坐的姿態,仰頭時,目光怯怯,像是委婉趕人,又像是在勾人。
雖然她心裡不想勾引他,可為了多一個保命手段,還是有意無意用上了自己的美色。
蕭仰是個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在這方麵,並不遲鈍。
他皺起眉,很不滿她一次次勾引他。
而她這種時候勾引他,而不是急著畫出孩子的模樣,求他幫忙尋找孩子,圓她母愛泛濫的謊言,便顯出蹊蹺了。
他自覺看透了她,遂冷著臉出了殿門,招手叫來太監餘敏,低聲說:“去尋個穩婆,那種可以驗婦人是否有生產跡象的。”
他要看蘇氏是否有生產跡象,如果沒有,為免夜長夢多,他要早些送她去陪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