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晴退出禦書房,並沒急著走,而是藏身一角,看皇帝匆匆而去,還是去王妃蘇氏的寢殿,不由地心裡發酸:陛下好像很在乎蘇氏?
流萃殿
馮幼螢並沒有換掉濕漉漉的衣裙,就站在窗戶處吹冷風。
蘇嬤嬤拿著披風,心疼地勸著:“王妃,萬不可這麼想不開啊。”
馮幼螢並不是想不開,而是想借著生病來自救。
可惜,不等她生病,蕭仰就來了,還帶來了禦醫。
“皇嫂這是在做什麼?”
蕭仰沒讓人通傳,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站在窗戶外麵,就隔著一扇窗戶看著馮幼螢,麵色蒼白的女人這會渾身濕淋淋的,頭發都沒擦,那晶瑩的水珠順著姣好的側顏滑下去,陽光下,折射著迷人的光。
“陛下!”
蘇嬤嬤驚叫一聲,忙把披風披到馮幼螢身上。
馮幼螢衣衫儘濕,裹著婀娜飽滿的身段,頗有些衣衫不整的香豔。
蕭仰自然看得分明,也對馮幼螢更加防備:她這不僅想勾引自己,還想對自己用苦肉計啊!
馮幼螢不知蕭仰想到了苦肉計的層麵,忙裹著披風,出去迎接。
待到了蕭仰麵前,她欠身行禮,麵色冷淡疏離:“陛下怎的來了?”
蕭仰沒回答她的話,直接進了流萃殿。
他近身伺候的人很多,呼啦啦跟進來,差點占滿了整個流萃殿。
“蘇嬤嬤,你便是這麼照顧朕的皇嫂?”
蕭仰隨意坐到上首的椅子上,掃著馮幼螢的狼狽,開始興師問罪。
蘇嬤嬤忙跪下:“陛下恕罪。”
蕭仰眼眸冷厲,暗含警告:“下不為例。”
蘇嬤嬤忙磕頭:“謝陛下開恩。”
馮幼螢看他虛情假意關心自己,很想懟他:你若不殺我,我何苦遭這個罪?
她深呼吸一口氣,忍下怒氣,再次問道:“陛下怎的來了?”
蕭仰依舊沒回她,而是用餘光掃了眼身側的禦醫。
那禦醫叫劉福生,五十歲,白白胖胖的,是個人精,立刻心領神會地上前行禮:“給敬安王妃請安。聽聞王妃失足落水,請容奴才給您診脈。”
馮幼螢沒伸手,連續兩次被蕭仰無視,怒氣燃到峰值,看向蕭仰時,言語譏誚:“陛下何必多此一舉?”
他想殺她,她索性病死,不是正如了他的心意?
蕭仰確實想殺她,也已經想好了她的死法,但由不得她超出他的掌控。
“皇嫂是個聰明人。”
“莫要說些惹朕不快的話。”
他暗示馮幼螢閉嘴,不可傳出他有殺她的意思。
馮幼螢聽得懂他的暗示,人在強權下,隻能低頭,但言語還殘留著幾分鋒芒:“多謝陛下賜教。”
她確實貪生怕死,但做不到沒底線地哀哀求活。
她也堅信生死關頭,越是不卑不亢越讓人敬重。
她是對的。
蕭仰看出她有幾分傲骨,也有了點欣賞之意:不愧是皇兄看中的女人,還是有些骨氣的。
他揮手讓劉禦醫給她診脈。
有宮女端上茶水、甜點。
他悠然喝著茶,看馮幼螢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並朝劉禦醫伸出了左手。
那左手攤開來,掌心紋路清晰,膚色瑩白,指骨纖細,在食指的第二指節有一點豆大的、類似紅痣的印記。
他餘光瞥著那點紅印記,微微皺眉:蘇氏左手以前有那紅色印記嗎?他怎麼記得很白淨的?
“請王妃換另一隻手。”
劉禦醫給馮幼螢的雙手都診了脈,又對她說:“請王妃張嘴。”
馮幼螢知道他要看她的舌苔,但當著蕭仰的麵,就有些不雅了。
“陛下可否回避一下?”
她早想把人趕出去了。
蕭仰還在喝茶,對於馮幼螢的話,隻當沒聽見。
沒辦法,馮幼螢隻能側過身,朝劉禦醫張開了嘴。
那嫣紅的舌尖探出來,一瞬又收回去,靈巧得像是美人蛇吐出的信子。
蕭仰後知後覺這畫麵的不雅,忙側過了身,可那靈巧嫣紅的舌尖還是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
這蘇氏,當真妖色!
“回陛下——”
劉禦醫很快給馮幼螢診好脈,小心翼翼對皇帝說:“王妃的身體元氣衰退,氣血不足,脈搏微細無力,所以體弱無力,常覺疲倦,萬幸王妃還年輕,身體底子好,奴才這就去開藥。”
蕭仰沒阻攔,點了頭,目光落回馮幼螢身上。
他目光犀利,帶著上位者審視的威壓。
馮幼螢不是蕭仰真正的皇嫂蘇氏,難免有些心虛,就不想跟他目光對視,索性轉了話題:“多謝陛下帶禦醫來看我。”
“皇嫂不必客氣,這是朕應該做的。”
他這親昵的語調讓馮幼螢唾棄:虛偽!他想殺她,也是他應該做的嗎?
她不想跟他廢話,便委婉趕人了:“陛下政務繁忙,妾打擾多時,實在罪過。”
“無妨,朕看皇嫂喝了藥便走。”
他像是在盯她喝藥?
馮幼螢覺得詭異,就生了疑心:莫非他將計就計,在藥裡下了慢性的毒?
怎麼辦?
這藥怎麼躲過去?
她急得上火,額頭也冒了汗:“好熱,好熱,陛下有沒有覺得好熱?”
她用手扇風,故意扯落披風,單薄春衫還半濕著,尤其胸脯的位置,裹得鼓鼓囊囊的,露出了深深的曲線。
像是一條白色溝壑,勾著男人跌進去。
蕭仰沒有防備,一眼看了個徹底,年輕力壯的身體本能一熱,忙轉過了身子。
馮幼螢見他裝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便知道如何趕他了。
“好渴啊。嬤嬤,我想喝涼茶。”
她說話間,看到蕭仰手邊有茶水,便端了過來。
蘇嬤嬤見了,忙提醒:“王妃,那是陛下喝過的。”
馮幼螢自然知道是蕭仰喝下的,雖然內心嫌棄,可就是要喝他喝過的。
起碼保證沒毒。
還能惡心他一下。
他不是懷疑她有意勾引他嗎?
那她就勾引他一次。
她可是影後,戲裡戲外都很會勾引男人。
“謝陛下……賜茶。”
她端了茶,刻意走到蕭仰麵前,媚眼含笑,盈盈一拜。
她身段放得很低,還離他很近,那濃烈熱情的甜香味又一次漫進蕭仰的鼻腔,讓他心醉神迷的同時,還生出了絲絲警惕:皇嫂以前用香多是清淡的冷香,兩年不見,變了喜好麼?
他不喜歡這種香,覺得濃烈熱情得充滿了豔俗之氣。
世家貴女們,用香多清淡雅致,唯有那勾欄瓦舍的女子,才喜用濃香。
難道是她流落民間,沾染了俗氣?
馮幼螢不知蕭仰察覺了自己的異樣,盈盈拜謝後,當著他的麵,緩緩喝了他的茶。
茶水沁涼,緩了她的心頭火。
她咬紅了唇,目光熾熱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陛下賜的茶,真好喝呢。”
蕭仰:“……”
果然,他沒猜錯,蘇氏設計這一場落水,就是想用苦肉計、美人計勾引自己!
他很不悅,不給她勾引自己的機會,直接起了身:“朕還有事,皇嫂好好休養吧。”
馮幼螢看他終於走了,但做戲做到底,一直脈脈含情送他出了殿,還不舍得停下腳步。
“皇嫂留步。”
蕭仰冷聲製止了她。
“陛下——”
馮幼螢裝著欲言又止,一副有情難言的模樣。
蕭仰沒理她,大步就走了,速度之快,像是身後要惡狼追咬他。
馮幼螢見他走了,滿意一笑:終於走了。沒他盯著,她才不會喝藥!
蕭仰帶人回了禦書房。
他還有很多奏折要看,這麼走一場,也是稍作休息。
心腹近衛徐璨一直默默跟隨在側,也看了兩人的互動,不解地問:“王妃若是病死,豈不正合陛下的心意?陛下為何還要禦醫給她看診?莫不是……陛下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