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氣氛凝重。
大火雖然被撲滅,可是祠堂損毀嚴重。
祖宗牌位橫七豎八地散落一地,有的已經斷成兩截,上麵鐫刻的先輩名諱,此刻也變得模糊不清。
牆壁上掛的祖宗畫像,也被付之一炬。
林國公聽聞祠堂被焚毀,隻覺氣血上湧,兩眼一黑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府醫趕忙上前,一番手忙腳亂地強行施針,他才悠悠轉醒。
大廳之內,氣氛壓抑得好似能擰出水來。
林琅戰戰兢兢地跪在冰冷的地麵上,淚水在黑色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淚痕。
沈氏坐在一旁神色慌亂,張了張嘴,卻沒敢發出半點聲音。
林家三兄弟站在一側,個個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即便心裡再心疼妹妹,在這等滔天的大禍麵前,也沒了為她求情的膽量。
林國公強撐著身體,麵色鐵青,一雙眼睛好似要噴出火來。
他死死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林琅,怒喝一聲:“林琅,你好大膽子,居然敢火燒祠堂你可知罪?”
這一聲怒喝,震得林琅身子猛地一顫。
她嘴唇哆嗦,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父親息怒,女兒知錯。”
她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就是打死她也不會去拿那個小包。
她以為那小包是沈氏,或是林柏川給自己的。
可兩人臉上震驚與惶恐的神情,讓她明白自己被算計了。
她下意識的去偷看林姝,卻見她眼神冰冷的看著自己。
林琅低下頭,哭的可憐兮兮的,隻一昧認錯,彆的話什麼也不說。
“父親,女兒自知罪無可赦,不敢奢求父親的原諒,女兒隻想以死謝罪……”
說罷,便跪在地上久久不願起身。
她的哭聲,到底讓林國公心軟了幾分。
想到林琅自小到大都沒有讓他費過心,此次祠堂著火,怕是一個意外。
林國公臉上的表情,沒有逃得過林姝的眼睛。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林國公露出心軟的表情。
沈氏慣會察言觀色,趁機道:“此次著火隻是一個意外,林琅也受了驚嚇,老爺就輕饒了她吧。”
“父親,林琅不是那種會闖禍的人,她也險些命喪火場,求父親從輕發落妹妹。”林錦書也開了口。
林柏川也道:“父親,這火起的蹊蹺,府裡從未失過火,怎麼偏偏林琅一跪到祠堂,這火就燒起來了呢,依兒子看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林柏川的話讓林國公陷入了沉思。
明日陸家便要來下聘了,若是林琅此時受了罰,這婚事怕是要黃。
他朝著林姝看過去,卻見她眉眼冷淡,眸光犀利的看著林柏川。
那模樣,竟是將她的二哥,當成了仇敵。
林國公不是沒有懷疑過林姝,隻是他不想承認。
林姝小時候那麼天真可愛,她怎麼就變的如此心狠手辣呢?
再者,火場焚毀了一切,根本沒有證據。
而林琅,怕是被陷害還不自知呢。
林國公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威嚴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淡淡掃過。
除了林姝,所有人都在為林琅求情,唯獨林姝眼含恨意。
這個孩子真是太讓他失望了。
林國公心中一番權衡,終於有了決斷。
他避開林姝的目光,不再看她,神色冷峻,沉聲道:“若非你母親和兄長為你求情,今日這等大錯,斷斷不能輕易放過。暫且記下你的罪過,待陸家下完聘後,你便禁足半個月,好好閉門思過,反省自己的過錯。”
林琅聽聞此言,原本絕望灰暗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忙不迭地跪伏在地,淚水奪眶而出,哭喊道:“林琅多謝父親網開一麵,女兒定會好好反省。”
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格外淒涼。
她一邊嗚咽著,一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沈氏正心疼地看著女兒,不經意間瞥見林琅的手,頓時驚呼出聲:“林琅,你的說,快,快傳府醫!”
眾人望去,隻見林琅的手指血肉模糊,上麵的皮肉被火燒得翻開,露出鮮紅的嫩肉,傷口處還泛著絲絲血水,看起來觸目驚心。
沈氏隻覺得一顆心好似被千萬根針紮著,疼的她幾乎昏厥。
她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忙把林琅扶了起來,聲音顫抖地哭道:“你這孩子,傷成這樣怎麼就不吭聲呢?你難道就不疼嗎?”
她如珠如寶的女兒被燙成這樣,她的心都要碎了。
林姝淡淡的看著這一切,將露在外麵的手往袖筒裡縮了縮。
在她帶著滿身傷痕回府時,被皇後施以簽刑時,沈氏都沒有如此心疼過。
那時,沈氏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更彆提這般心疼的模樣了。
林琅不過是傷了三根手指,沈氏就哭得這般肝腸寸斷,這巨大的反差,真是諷刺至極。
林琅靠在母親懷裡,眼淚止不住地流,抽抽噎噎地說:“我…… 我闖了這麼大禍,便是殺了我都不為過,不過是一點燙傷,林琅不敢再求爹爹和母親心疼……”
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好似受儘了委屈。
沈氏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嘴裡喃喃道:“傻孩子,傻孩子……”
林國公蹙著眉,眉頭皺成了一團,林琅這孩子自小就懂事,他果然沒有看錯她。
三兄弟看著這一幕,心中都不是滋味。
不多時,府醫拎著藥箱過來。
看到林琅手上的傷後,府醫為她清洗了傷口,敷衍的抹了個燙傷藥就完事兒了。
沈氏忍不住問道:“不用包紮嗎?”
“五小姐手上的血是因為燙傷起了水泡,水泡破裂才流出血水,如今她手上的血泡都挑破了,養上幾天就好了。”
若不是看在拿府裡銀子的份上,他連藥都懶得抹。
沈氏沒有聽出府醫話裡的不滿,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林琅卻擰著眉,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林國公便道:“回你院子裡,好好閉門思過吧。”
“是,父親。”林琅淚眼漣漣,可憐兮兮的應道。
就在她鬆了一口氣將要離開時,一道蒼老充滿威嚴的聲音,卻傳了過來:“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