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殿,禦書房。
“如陛下所料,曹公公出宮了。”
高力一邊磨墨,一邊把剛剛從宣德門得來的消息告訴了趙政。
趙政合上手中的奏折,胸有成竹道:“小高,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高力的眼眸裡多了幾分陰狠,跪在地上,忠心耿耿道:“奴婢的這條命是陛下給的,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政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必須由你親自去辦,其他人去,朕不放心。”
“奴婢明白!”
高力放下手中的硯台,對著趙政躬身施禮,然後退出禦書房。
趙政心裡很清楚,早朝過後,曹正淳必然會有所行動。
說不定朝堂上的一舉一動已被大貞皇帝知曉得一清二楚。
他必須要找到破局方法,把元亨殿的那把龍椅徹底坐穩。
如果他沒猜錯,大貞皇帝與曹正淳肯定對他起了殺心。
下次前往嘉德山莊,他必須想好脫身的萬全之策。
如今他剛在後宮朝堂站穩腳跟,除了高力可以信任之外,並沒有掌握實權。
假如他有機會摸到兵權,那就有更大機會打一場翻身仗。
隻可惜兵權基本上都掌握在外戚士族手上,皇帝隻能調遣九門提督的侍衛以及宮廷禁軍。
這些在執掌兵權的大將軍錢勇眼裡根本不夠看。
而他要想培養一支聽命於皇帝的軍隊,需要耗費很多錢糧。
身為替身的他,目前一窮二白,上哪兒去搞錢呢?
聽說司禮監的那群宦官,私宅裡藏著無數金銀財寶。
隻要這些宦官一死,那不就有錢了嗎?
有錢還怕沒糧嗎?
有糧還怕沒兵馬?
高力離開正德殿,驅散了幾名一直跟隨他的太監,獨自一人喬裝打扮一番,直奔詔獄而去。
……
詔獄有眾多獄卒把守。
以魏忠祥為首的司禮監宦官全部被關押在此處。
這裡被稱之為人間煉獄,連廷尉、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都無權過問,對待犯人更有十八種殘酷刑具。
牢房裡,昏暗潮濕,陰森可怖,時不時還會有老鼠亂竄。
幾名宦官隔著木柵欄,緊張到坐立難安。
他們心裡很清楚,一旦被下詔獄會是怎樣的下場?
除非皇帝下旨放過他們,不然他們就要在監獄裡受儘非人折磨。
“魏公公,你不是說陛下不會拿我們怎麼樣嘛?為何還是被下詔獄?”
魏忠祥既然能混到權勢滔天的地步,自然不是蠢笨之人。
“你們都在擔心什麼?朝堂上,陛下都是做給朝中大臣看的,怎麼會輕易殺了咱們?”
“彆忘了,咱們在內廷,為陛下出了多少力,給陛下攢下多少家底,還幫他打壓了多少外戚士族。”
“就憑這份功勞,陛下定會讓咱們性命無憂,隻是皇城裡的那些宅邸,還有這些年來攢下的金銀財寶要沒了。”
幾名宦官聽完魏忠祥的分析,眼裡多了幾分希翼。
可一想到多年積攢下來的銀錢會人去樓空,不禁露出淒苦的笑容。
“魏公公,多年攢下的積蓄都被充入國庫,比殺了我們還難受啊。”
魏忠祥翻了個大白眼。
“你們就知足吧!咱家已然猜出陛下為何在早朝沒有力保咱們,也大概猜出了陛下的用意。”
一名宦官隔著木柵欄慌亂地插嘴:“魏公公,不會陛下已經知道送去毒酒的人是我們派去的吧?”
“魏公公,當初我們就不該投靠皇後那個賤人,若不是她挑唆,我們又怎會謀害陛下?”
“魏公公,怎麼辦?陛下一旦追究下來,詔獄怕是出不去了吧?”
魏忠祥嗤笑道:“你們都在慌什麼?陛下對此事,應該毫不知情。不然又怎麼會命曹公公下令擇日再審,而不直接定我們死罪?”
幾名宦官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覺得魏忠祥說得有幾分道理,可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陛下既然不想取我等性命,為何又要把我等給下到詔獄?”
魏忠祥陰鷙一笑道:“你們跟隨陛下多年,還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如今我大貞國庫空虛,連年征戰,百姓賦稅又征收不上來,對大臣們強行斂財,讓他們早就心懷不滿。”
“這時候,有官員來彈劾司禮監,你們若是陛下,會怎麼做?”
幾名宦官頓時茅塞頓開,對魏忠祥的分析讚不絕口。
“魏公公說得沒錯啊!陛下還靠著我們幫他斂財,又怎會殺了我們?”
“陛下若是缺錢,咱們當奴才的,把錢糧雙手奉上,隻要留下咱們性命,還怕今後搞不到錢糧嘛?”
“魏公公,你不是說陛下活不了多久嘛?為何今日陛下看起來神清氣爽,不像是將死之人?”
魏忠祥一時語塞,這話算是說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這件事令他也感到非常奇怪,荒淫無度的陛下明明早已把身體掏空,命不久矣。
為何出宮一個月,竟然變得容光煥發,怕不是將死之人,回光返照了吧?
就在司禮監的宦官覺得離開詔獄有希望時,漆黑的牢房裡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魏公公,好像是有人來了!”
魏忠祥滿臉興奮道:“莫不是陛下派人來救咱家了?”
隻見幽暗的牢房裡。
一名戴著鬥篷的家夥根本看不清臉,手中提著一個紅木食盒遞給眼前的獄卒。
“這是皇後娘娘送來給司禮監那幾位公公的膳食,還請大人通融一下,給司禮監的公公們送去。”
說著還給獄卒塞了幾枚碎銀。
獄卒喜笑顏開道:“裡麵關的都是朝廷重犯,你在此留步,東西我會替你送到。”
“那就有勞大人了。”
獄卒提著紅木食盒來到關押魏忠祥等一眾宦官的牢房前。
“有人給你們送來膳食,就算要上路,也彆做個餓死鬼。”
魏忠祥等人見來人是給他們送牢飯的獄卒,心中頓時大失所望。
按照他的分析,這會兒陛下應該派人過來釋放他們了啊!
還沒等魏忠祥想通,食盒裡的膳食已給其他宦官分得差不多了。
魏忠祥端起那盤膳食剛吃一口,突然好奇地問獄卒:“可是陛下給咱家送來的膳食?”
獄卒沒理會魏忠祥的話,便離去了。
待到半個時辰之後,魏忠祥等一眾宦官,突然覺得腹部劇痛難忍。
片刻過後,司禮監十二名宦官全都口吐鮮血,身中劇毒而亡。
詔獄門口。
高力把頭上的鬥篷摘下,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