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之餘,百官屏息。
錢勇整理衣冠,深吸一口氣。
“啟稟陛下,臣要彈劾司禮監以魏忠祥為首等人勾結逆黨,構陷忠良,私藏甲胄,意圖謀反。”
滿殿朝臣神色晦暗不明,甚至覺得錢勇那是在自討沒趣。
誰都知道司禮監那群宦官都是陛下親手提拔,如今朝堂之上,明目張膽彈劾,完全沒把陛下放在眼裡。
以往彈劾魏忠祥的奏折都快堆積成山,可有一封上達天聽,陛下何曾降過司禮監的罪?
還不是任由這群宦官在朝中活蹦亂跳,胡作非為?
在朝臣的眼裡,大貞皇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
魏忠祥佝僂著身子立於階下,身體微微搖晃,渾濁老眼死死地盯著錢勇,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
他都投靠皇後了,可錢勇這個有勇無謀的家夥還想和他們司禮監對著乾!
早知道皇後如此靠不住,他當初就不該做出弑君的蠢事,為他們兄妹二人身先士卒。
龍椅上的趙政冕旒微垂,目光如炬,眉梢輕挑,淡淡地問:“大將軍可有證據?司禮監伺候朕一十二載,對朕可是忠心耿耿!”
魏忠祥聽了趙政的話,老臉一紅,有些無地自容。
錢勇似乎早有準備,聲如洪鐘。
“將罪證呈上來,給陛下過目!”
不一會兒。
幾名侍從抬著幾個箱子進入大殿。
箱子打開之後,裡麵全是私造的兵器甲胄,一點官印的痕跡都沒有。
錢勇攥緊象牙板,作揖道:“陛下,這些私造的兵器甲胄,都是在魏忠祥私宅暗道中搜查出來的。”
滿朝文武上前檢查完箱子裡的兵器甲胄,驚叫連連!
“私造兵器與甲胄,按照大貞律例,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司禮監掩人耳目,竟然做出此等謀逆之事!”
“這群閹賊包藏禍心,欺上瞞下,簡直大逆不道!”
趙政並未開口,一個犀利的眼神就足以讓司禮監的宦官們膽寒。
以魏忠祥為首的司禮監宦官們噗通跪地,涕淚橫流。
“老奴冤枉啊!”
“奴婢冤枉啊!”
“陛下明察啊!”
魏忠祥本以為昨夜弑君計劃失敗,陛下會在朝堂發出雷霆震怒,但眼前平靜如水的帝王更是令人心悸。
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老奴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會做此忤逆之事,定是有人栽贓,還請陛下明察!”
如今的司禮監宦官就如砧板上的魚肉,生死隻在趙政一念之間。
趙政心裡肯定是想把魏忠祥立馬鏟除,永絕後患。
但他也得考慮到真皇帝那邊帶來的影響。
隻見曹正淳偷偷向趙政暗示,不要給司禮監的宦官定罪。
這是大貞皇帝的意思!
趙政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在他心裡,司禮監的宦官必須死,但未必要他親自動手。
來自帝王的沉默,對朝中大臣來說,非常頭疼。
這就意味著彈劾失敗!
皇帝再一次放任宦官們的胡作非為!
張居陽見場麵陷入到冰點,起身跨出一步,剛正不阿道:“啟稟陛下,老臣也要彈劾司禮監掌印魏忠祥,結黨營私,私占良田,私宅建得比皇宮還要富麗堂皇,謀反之心,昭然若揭!”
其實張居陽與錢勇一向都政見不合,這都是源於後宮皇後與張德妃之間的博弈。
但在對待閹黨的態度上,二人卻是出奇的一致!
滿朝文武見身為丞相的張居陽都出來參魏忠祥一本,紛紛跪在地上附議起來。
“臣附議!”
魏忠祥此時心驚肉跳,汗流浹背。
今天這群老匹夫怎麼回事?
怎麼陛下一來上早朝,一個個全跳出來彈劾咱家?
趙政心裡暗暗冷笑。
魏忠祥這條老狗,還有誰能保得住你?
就在趙政準備要順勢而為時,卻見曹正淳主動開口。
“念及魏公公在陛下病重之時,為陛下殫精竭慮分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押入大牢,擇日再審。”
魏忠祥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可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隻要陛下沒有開口定罪,那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不一會兒,殿中的幾名侍衛就將魏忠祥等人拖出去押入詔獄。
朝中大臣此時跪在地上,全是一臉茫然。
他們就這樣扳倒了司禮監那群閹黨?
可張居陽與錢勇心知肚明,所謂的擇日再審,不過就是皇帝的一種包庇手段!
與閹黨之間的鬥爭,道阻且長!
等到群臣都緩緩地站起身來,曹正淳拚命示意趙政退朝。
然而,趙政對曹正淳剛剛的擅自做主極為不滿!
他已經坐上了這把龍椅,豈能任人擺布?
“剛剛錢愛卿說,司禮監的宦官構陷忠良,朕覺得很有道理!”
“朕聽說李貴妃之父李維便是遭司禮監陷害才被下獄!”
“傳朕旨意,李維全家無罪釋放,官複原職!”
此言一出,朝中一片嘩然!
李貴妃的父親李維當初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罵了陛下才被下了詔獄。
如今陛下居然不計前嫌,把他給放了?
他們所認識的那位昏君一直都心胸狹隘,錙銖必較,怎會如此輕易就釋放李維?
難不成真如宮中流言所傳,陛下與德妃失和,讓李貴妃鑽了空子,在後宮重獲恩寵?
曹正淳的眼睛裡快要噴出憤怒的火焰了。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個替身太不安分守己了,竟然做出如此多餘的事情,到底準備乾什麼?
朝堂已經這麼亂了,曹正淳隻能把水攪渾!
還沒等趙政說退朝,曹正淳突然起身拱手稟報道:“陛下,老奴也有事啟奏。”
趙政微微皺眉,沉聲道:“準!”
“昨夜陛下遭遇行刺,老奴護駕不周,還請陛下責罰。”
曹正淳以主動請罪的方式,說出昨晚陛下在宮中遭遇行刺的事情。
一時間朝堂上再度陷入輿論風波。
“到底是何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行刺陛下?”張居陽沉聲問道。
一旁的錢勇有些心虛,不敢多言。
趙政瞪了曹正淳一眼。
他知道曹正淳是故意的,意思就是在警告他,不要總拿這件事來威脅他!
趙政手指輕輕叩動龍椅扶手,眯起眼望向身旁的高力。
高力會意後,連忙站出來,開口道:“諸位大人不必擔憂,昨夜陛下在禦書房遭遇行刺,逆賊已被誅殺!”
曹正淳心中一痛,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乾兒子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
趙政坐在龍椅上,緩緩開口道:“朕幸得高力護駕,才能平安無事。傳朕旨意,今日起由高力執掌禦馬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