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是臨走時沒法帶走的人家丟在倉庫的。
然後,巨蛛又飛速爬走——
在囤貨的優先級上,淵白暫時不愁食物,所以決定先去囤積藥品。
這包括人用的藥品,以及驅蟲,驅蛇,抑製植株生長的藥品。
雖然淵白並不確定那是否還有用。
她給手機充上電,打開離線地圖。巨蛛的視野其實是模糊而黑白的,在立體的全方位視角中,熱源非常明顯,對視線中會動的東西也會很敏感,但如果躲藏在建築下方,它不靠近也沒辦法“看”到。
所以,很顯然——
巨蛛不認字。
要想找藥店,淵白隻能對比著地圖上的大致方位,她一邊比對,一邊找出自己的筆記本,決定也手繪一份地圖。
這大概就是她這幾天要主要忙活的工作了!
淵白先讓巨蛛順著空中的蛛網爬到熟悉的塔吊上,以塔吊和自己房子之間的兩個點作為標誌,繪製出大致的街道分布。
然後,她抬起手腕,“咦”了一聲。
在她繪畫時,巨蛛模糊而黑白的影像中,有一輛車動了。
這方向,怎麼像是要往爆炸化工廠的位置開。
爆炸發生還不到一天,化工廠在她的“眼中”是個龐大的熱源,所以她本能地不想操控巨蛛往那個方向去。
隻是,淵白是計劃著在整個淮城西區活動的,她對這裡更加了解與熟悉,那座化工廠恰好坐落在西區邊緣,是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
車輛在城市中艱難地行進著,其實不止一輛,是幾輛卡車。
淵白:“……是從荊倉過來的人?還是軍方的車?”
像是從淮江方向開來的?
在紙上劃了一道痕,標記了一下卡車的大致方位。淵白控製巨蛛移動到高層建築頂部,順著卡車開辟出來的模糊道路對比,一路追溯到了淮江大橋。
她注意到了更多——
淮江大橋的一處欄杆被撞斷了。
這裡發生了意外?
巨蛛蕩出蛛絲,落到淮江大橋最高處,那也是大橋頂部的標牌位置,然後,她緩緩降落。
大雨衝刷著地麵留下的痕跡,巨蛛又無法分辨出顏色和味道。
淵白正在思考,突然發現“畫麵”中“白色”的部分變多了。
不,不對,這種顏色給她的感覺似乎是——
光!
江水中浮起了一盞一盞的燈。
那些密密麻麻的“燈”浮到水麵,幾分鐘後又排著隊下潛,金屬的外殼折射著同類身上散發出的微光,淵白意識到:這是一群變異後的大型魚類,大概是淮江的淡水魚,它們大部分都比自己的小蜘蛛要大……
它們似乎是在進化中自然而然學會了“偽裝”的技巧,隻看前半部分,特彆像一艘艘破破爛爛的小船,如果有人站在岸邊,直到這種魚怪靠近,才會意識到它們並非船隻。
發著光的則是一對魚眼。
淵白……淵白有點饞。
當然,她不是想吃魚,她隻是想——
“把魚眼挖下來當燈泡,一隻眼睛應該也能亮好幾天吧?”
她甚至有點想親自去淮江大橋,用人眼確認一下“魚眼燈”的顏色,如果是暖黃色就更好了!下麵的魚怪在她心裡已經變成了一對對燈泡,畢竟已經在下雨一周多的地方待了這麼久,淵白真的特彆喜歡亮堂的燈光。
“嗯……”
要控製她的大海怪過來挖嗎?
那樣動靜太大了,淵白的海怪淮江半日遊體驗可不太好,一方麵得吃炮彈,另一方麵淮江給她的感覺很逼仄,不想來打第二次卡。
那就試著以蜘蛛形態狩獵幾條魚吧?
巨蛛的體型並不占優,但淵白認為自己總能想到辦法的,她決定先觀察一下這群魚類的習性,達到知己知彼——
在手繪地圖的淮江大橋位置,她畫了一個閃閃發光的q版燈泡,並標記為“魚眼燈”。
而後,淵白抬起頭,看向化工廠所在的方位:
“得去看看,那些人究竟是要乾什麼……”
人在開車時不會想著抬頭看天。
自然,劉哥等人沒有一個發現了天上的巨蛛。
更何況,巨蛛整體透明,雨中的視線又受阻,藏在高處,並沒有落到下方,即使有人抬頭觀望,也隻會看到一點仿佛玻璃一樣的折射。
肉聯廠近了!
堂弟很是驚喜:“哥,廠子狀態很好啊,牆上都沒什麼植物!”
他們一路上真是累壞了,積水的情況其實好了不少,但植物似乎已經汲取到了足夠的養分,從他們離開到歸來還不過半天,各類綠植又躥高了一節,劉哥都覺得自己要得暈植物的病了——分明是在城市,他卻覺得自己開著車衝進了未開發的熱帶雨林裡。
此時,原本的雄心壯誌早已磨滅,這個沒法回頭的隊伍隻想找個安穩的地方修整,所以看到廠裡的情況,對講機那邊的其他人都非常高興。
隊伍如今隻剩下一百多人,但這些人裡麵也包括劉哥的父母,女兒,朋友,這些司機都帶上了家人,所有人都是需要吃飯和休息的,他們隻想好好活下去。
“我先下車,不對,還不能下車……”堂弟反應過來,“水裡有東西。”
臟水裡遊著一種透明的寄生蟲,中午有人下車時沒穿雨靴,就被咬了,大夥便連拉撒都在車上解決了。
淵白遠遠地看著一輛輛車開進肉聯廠,有些疑惑地換了個姿勢繼續在斜對麵酒店頂樓趴著:
這裡怎麼……這麼熱?
在蜘蛛的“眼中”,肉聯廠之所以植物稀少,是因為建築的外層溫度較高,像是有人剛用高溫火焰刷過牆根,但她略一想就明白了,是牆根原本有植物,但已經被燒光了。
這裡有什麼高規格的噴火槍?
這群人知道這件事嗎?她決定繼續看看。
就在卡車全部停滿,好幾輛車上下來了人去查探情況,快要走到門口時,雨幕中傳來了狗叫聲。
兩條有兩米多高的黑狗竄了出來,看得出來都是土狗,但和淵白看到過的流浪狗不一樣,它們的體型粗壯得多,雖然肚子不圓,但也沒有瘦骨伶仃。
下車的人連滾帶爬地後退。
淵白依舊趴著,幾秒後她才站起來,糾結要不要下去幫忙:她剛剛實在沒反應過來下麵嘰裡咕嚕亂叫且跑來跑去的熱源是同類,而且直覺也告訴她,那些狗似乎不是要吃人?
“咳咳,”有明顯是被擴音器放大的聲音在肉聯廠內部響起,“這不是劉哥嗎?怎麼,這是來我們廠子送貨來了?”
淵白:謔?
她意識到了:這些過橋而來的人選擇了這處肉聯廠落腳,但這裡已經有人霸住了,而且另一批人還養起了變異動物。
這兩條狗顯然是聽人話的,看著口吻,說不定就是廠裡人養的看門狗。
而廠裡的人特地等車隊停下,部分人下車,才放狗……這是看上了他們帶來的卡車和裡麵的物資了吧?
雙方開始交流,淵白聽不清“劉哥”說的話,而對麵的人誇耀了一番,表示自己有能力在末日裡活下來,還能護住這個肉聯廠,劉哥等人想要加入,就得證明自己的價值。
他們顯然談不攏。
養狗人要的太多了。
淵白聽到劉哥怒吼了一聲“陳子”,但下一秒,一個棕灰色的影子從肉聯廠二樓竄了出來,或者說,“它”是跳了出來!
它,從肉眼上看,和巨蛛差不多大,但站起來後,就比巨蛛高不少了,似乎是一隻六米高的猿猴!
“似乎”,是因為它有猴的特征,仔細一看,身上還長滿了蜷曲油亮的彎刺,仔細看才能辨認出來那其實就是猴毛,但變得彎曲而堅硬,是一身天然的鎧甲。
它直接跳到了一輛大卡車上,抬起腳,在卡車頂部用力地踩了兩下,車隊眾人發出驚恐的尖叫,隻有下了車的人和酒店頂上的淵白看到:不僅卡車頂凹了下去,猿猴全身堅硬的“毛發”上還冒出了火。
熊熊火焰在大雨中燃燒,空氣扭曲,透明的雨滴映照出了一張張絕望的臉。
淵白:“……”
這算什麼?是猴子的毛發其實混入了與汽油,動彈時摩擦起了火?還是超能力猴子?那人類能獲得這種能力嗎?一個個問號從淵白頭頂飄出來,背景音裡那被叫做“陳子”的家夥還在笑,淵白相信劉哥等人很快就要屈服了……但現在的重點顯然是這頭會放火的猿猴!
巨蛛站了起來。
在淵白感到“恐懼”與“驚慌”之前——畢竟她的住處距離肉聯廠不遠,尤其對這種攀爬和跳躍都很強的巨大生物來說,而她的天花板可扛不住猴子踩一腳——在這之前,她感受到了“保護者”心頭的意誌:
殺了它。
淵白:等等?
殺了它!
殺掉所有會威脅淵白的東西……這是巨蛛,這是她創造這個小小“保護者”時,灌入其中的意誌,所以,當發現威脅物時,殺死對方瞬間成為了意識中的第一目標。
淵白:“等、一、等!”
她控製著巨蛛緩緩退後,無聲退到了酒店另一端,她確定,無論是人類,還是那頭暴躁的猿猴,亦或者是狗,都沒有發現巨蛛的存在,畢竟它既不會呼吸,也沒有氣味。
她在勸說她自己:好的,殺,但不能現在就上,那成功幾率不高,而且,既然是同等噸量的敵人,狩獵對方時……當然要收集信息,做好充足的準備。
淵白控製著巨蛛無聲無息地爬回了小區,在路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藥店,打開店門後,把貨架和櫃台上的所有物品一口氣網了回來。
而她本人,則是把拆開的快遞堆放到角落,站起來揉了揉肩膀:
樓下快遞站裡的滯留快遞其實不多,一共有二十多個。
淵白拆出了好幾套衣服,還有傘和雨衣,一個自己拚裝的小推車,一個不鏽鋼帶輪子可推拉的梯子,冰箱貼,罐裝奶粉。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東西:貓砂,貓糧,貓罐頭,貓貓玩具,一個全新的平板,一疊花盆,珍珠項鏈,香薰蠟燭,簡易相框,嬰幼兒衣服。
用不到的東西她也沒扔,隻是放到了房間的另一個角落。
就像是陸鳴給她留的相機一樣,她們都知道末日裡相機還沒有一袋大米有用,但看到這些,她就好像能透過它們,看到一個和平而安寧的現代社會。
不知道陸鳴他們怎麼樣了,她已經在荊倉基地了嗎?
她的目光透過雨幕,看到了趕回小區的巨蛛。
隻要繼續織網,蛛巢的位置就會非常明顯,但她並不介意暴露——
被密密麻麻蛛網覆蓋的蜘蛛巢穴,其實是一種震懾。
而蛛網更密集,她所居住著的蛛網深處更安全。
蛛網很快就在淵白的勤快編織下網住了整個小區……到了晚上八點,天色暗下來,正忙碌著的巨蛛動作一停。
蛛網顫動。
就在五棟與六棟之間,一隻大鳥鑽進網中,被縛死在狗屍旁邊。
巨蛛根本不吃肉,所以懸掛在網上的狗屍成了誘餌,蛛網半透明,這隻翅膀上有著棕色斑點的大鳥就這麼自投羅網了。
對比巨蛛,燈魚,火猿猴……這隻一人大的鳥可以說是小型獵物了,一隻蜘蛛該怎麼狩獵同體型甚至更大的獵物呢?淵白想,至少需要更堅固也更隱秘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