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嫋回到蘇園後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隨即便派人回京去報平安外加要護衛。
此番蘇嫋本就是在柳如玉夫婦的滿心愧疚中離京,再聽到她打獵不見人,得到信兒後柳如玉急壞了,已經派了人往雲州來,卻又收到了蘇嫋遣來報平安的人。
蘇嫋信中道歉說讓爹娘擔憂,暗搓搓提了嘴說自己是想親手獵狐給娘做件大氅,惹得柳如玉又是羞愧又是感動。
定國公蘇洵也是心有戚戚,歎了口氣又派了隊護衛往雲州去。
蘇萱正在京城望江樓陪九公主下棋,忽然聽到腦中那道聲音響起。
“爽感10,光環10”
她動作微頓,然後叫來貼身丫鬟低聲交代了什麼。
很快,丫鬟回來回話。
得知蘇嫋平安無恙,家裡爹娘又遣了護衛去,蘇萱暗暗握拳。
對麵,九公主時不時往酒樓外看去,明顯有些煩躁。
蘇萱眼神微閃,隨即笑著柔聲開口:“公主可是有心事?”
九公主謝明月擺擺手:“母妃說父皇有意將我指給那舒玄清,但已經數年未見……聽聞邊關苦寒、民風粗鄙,若他難以入眼,本公主也好趁早設法推了這樁親事。”
九公主養在榮貴妃膝下,蘇萱與謝輕瀾定親後就與之相熟起來。
此刻,看到謝明月有些煩躁,蘇萱像是隨口道:“說來也巧,那日我在街上還碰到過舒少將軍,還是少將軍幫忙將嫋嫋送回家的。”
謝明月一愣,想到那個冒領功勞差點搶了蘇萱和自己五哥姻緣的蘇嫋,眉頭蹙起:“舒玄清為什麼要送蘇嫋回家?”
舒家應該也知道父皇指婚的意圖了,卻還敢與旁的女子不清不楚?
蘇萱忙解釋:“那日舍妹在街上遇險,萬幸為舒少將軍所救,一時恐慌難安便央少將軍送她回家。”
像是沒看到謝明月難看的麵色,蘇萱柔聲誇讚道:“少將軍仗義寬厚,若不是他,舍妹那日怕是要有危險。”
謝明月沉沉嗤笑:“你這個姐姐在場,她不與你一同歸家,倒是纏上了彆人。”
蘇萱忙道:“公主千萬不要誤會,嫋嫋她生性爛漫恣意,並沒彆的意思。”
謝明月冷笑:“爛漫恣意?我看是輕浮隨便吧……”
不知想到什麼,謝明月哼笑:“她過幾月便要返京了?”
蘇萱嗯了聲,便見謝明月冷冷扯了扯唇角:“那就等到時再好好會會她。”
“爽感+10,光環+10”
腦中的聲音瞬間衝散蘇萱心中不悅。
蘇嫋還真是能蹦躂,遠在雲州都能哄著爹娘惦記她……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她這邊有女主光環,輕而易舉就能給蘇嫋的炮灰值添磚加瓦!
蘇嫋並不知道,自己人不在京城都能樹下新敵,她從山中回來兩日,國公府新送來的護衛也到了。
立春猶豫著問蘇嫋要不要著人去探望陳硯:“畢竟是他救了小姐。”
蘇嫋撇撇嘴:“反正我不去,讓景叔送些銀子去好了。”
總歸是要殺他的,又何必搞得你來我去很有情分的樣子。
也是因此,蘇嫋回來後根本沒打算去探望謝沉硯……直到她得知一隊全副武裝的將士出現在陳家院門外。
她心裡湧出不好的預感,第一時間趕到大門口往那邊瞄去,果不其然,就看到是那個葉琳琅。
蘇嫋一陣心驚肉跳。
前世謝沉硯就是搭上葉琳琅的線,跟著葉琳琅回到京城後機緣之下恢複了記憶,她先前想方設法斷了這兩人結交的契機,卻沒想到,竟然又搭上線了!
她怎麼就這麼倒黴!
蘇嫋急得在屋子裡打轉,轉了半晌,終是一拍桌子:“去,將陳硯喊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無論如何,必須要打斷他和那個葉琳琅之間的聯係,不能讓他們再次狼狽為奸。
另一邊,陳家堂屋裡,葉琳琅坐在桌邊,麵前放了杯茶。
“那夥人的蹤跡我已追查許久,沒想到就躲在我眼皮子下,萬幸陳兄弟你與蘇小姐無礙,你放心,有了你提供的線索,此番定能將他們一網打儘,斷不會再讓他們尋上你。”
正說話間,陳序從外邊快步走進來:“大哥……大哥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蘇嫋與謝沉硯出事那日,陳序恰好送他恩師往雲州府去尋醫,今日回來才從師娘那裡知道大哥出事,急得連水都沒顧上喝就跑回來。
看到自己大哥好好在這裡,他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才發現旁邊還有旁人。
看到葉琳琅身上的軟甲和通身氣度,陳序客氣問道:“這位……是蘇家護衛嗎?蘇小姐如何,可受傷了?”
清雋書生眼中的擔憂焦慮難以掩飾,葉琳琅不動聲色挑眉,似笑非笑:“在下不是蘇家護衛。”
陳序頓時不好意思:“抱歉,冒犯了……大哥,我去燒火做飯。”
等到陳序逃一般出去,葉琳琅笑著看向陳硯:“令弟似乎挺關心那位蘇小姐。”
沒給陳硯否認的機會,她接著道:“隻是,恕我直言,貴府與蘇家這家世,怕是相差太遠難以匹配。”
陳硯看了眼葉琳琅,神情淡淡:“葉將軍誤會了,蘇小姐於我家有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葉琳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我冒昧了。”
說完她起身:“那我就不多叨擾了,對了,聽令嬸母說,陳兄弟已經償還了蘇家的債務,如今與蘇家再無乾係,不知上次我說的邀請,陳兄弟考慮的如何了?”
陳硯起身,正要開口,卻見蘇園護衛長小五敲院門進來:“陳兄弟,小姐請你過去一趟。”
這是自那日從山中回來後蘇嫋第一次派人找他。
陳硯往蘇園那邊看了眼,然後說:“府中有客人,請蘇小姐稍候。”
卻不想,娃娃臉小五微笑著語調堅持:“小姐說,請您現在就去。”
葉琳琅挑眉:“不是說陳兄弟已經與蘇家沒有乾係了,怎麼蘇小姐還能對鄰居這般頤指氣使,也是奇怪。”
小五看了眼葉琳琅,並不理會。
陳硯頓了一瞬,然後衝葉琳琅拱了拱手:“陳某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留葉將軍了。”
葉琳琅本就打算離開,笑著頷首:“那一起出去吧。”
出了院門,葉琳琅往東,陳硯則是往西邊蘇園走去。
葉琳琅走出幾步後回頭看了眼,神情若有所思。
這位陳硯瞧著不像是沒腦子的,應該不至於被美色衝暈頭而拒絕她的招攬。
陳硯進了蘇園就被領到了蘇嫋那裡。
蘇嫋前一刻還在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轉圈圈,聽到人到了,蹭的坐回椅子上作出一副四平八穩的姿態來。
她強忍著直奔主題的衝動,裝模做樣關切道:“身上的傷如何了?”
陳硯頷首:“多謝關心,好多了。”
“哦。”
蘇嫋終是忍不住:“聽說那什麼葉將軍來找你了?”
她隱含試探問道:“你和她很熟嗎?天都快黑了她還在你家待著?”
陳硯抬眼,對上那雙貓兒眼,頓了頓,淡聲道:“這是在下私事,與蘇小姐無關。”
蘇嫋急了:“怎麼跟主子說話呢你?”
話音落下,就聽到謝沉硯語調平淡提醒:“債務兩清,為仆時間也已經買斷,蘇小姐或許是忘記了。”
蘇嫋頓時噎在那裡。
她無比後悔當初一念之差答應了讓謝沉硯滾蛋,如今沒了主仆身份竟是有諸多不便……再一看那人站在對麵四平八穩滿臉漠然的模樣,她眼珠轉了轉,接著便是低呼一聲。
“哎喲,我的腳……”
從小頑劣,為了少受罰,她裝傷病可憐自有一套,果然,下一瞬就見先前還滿臉漠然的謝沉硯蹙眉上前一步:“腳還沒好?”
蘇嫋靠在椅子上翹起受傷的腳可憐巴巴點頭:“好疼。”
然後她就看到,謝沉硯蹲下在她麵前,十分自然地拿起她的腳就要查看……她連忙收回來:“沒事沒事,如今你也不是我蘇園下人,不好勞煩你。”
陳硯動作微頓,隨即便聽到這嬌小姐唉聲歎氣:“原以為主仆一場,又經曆了同生共死,你我之間也算是有些情誼,卻不想,原來是我自以為是……”
他心知這人不是什麼念舊的性子,這些話更是矯揉造作虛偽至極,可沉默一瞬,他終是隨了她的心意。
“葉將軍是來說山匪之事。”
蘇嫋不信:“就這個?”
陳硯看了她一眼:“外加對我的招攬……”
蘇嫋心中大驚:果然!
這兩人又要攪在一起狼狽為奸了,然後就是他隨葉琳琅進京,再然後尋回記憶入主東宮……等到那時,她還怎麼報仇!
不行,決不能讓他們湊到一處。
蘇嫋心裡打定主意,麵上神情愈發和善,試探著問陳硯:“那你是怎麼想的,要去跟著她賣命嗎?”
她煞有介事道:“軍中不比彆處,九死一生危險至極,你又何必冒那等風險。”
陳硯垂眼:“於我而言那些不算什麼。”
蘇嫋急了:“什麼叫算不得什麼?人都隻有一條命,你做彆的什麼不好,非要拿小命博前程,若是你有個好歹,你瞧瞧你家中那些人……”
她一副替對方著想的模樣:“不然這樣吧,你若是想有事可做,到我身邊來。”
陳硯抬頭看她。
蘇嫋滿臉認真:“恰好我近日想要尋個師父學武,你功夫那麼好,咱們也知根知底離得近,不然你來教我練武吧?”
她才沒想學什麼武,隻是想尋個由頭將人綁住,不讓他與葉琳琅混到一處。
做她師父……
陳硯眼底閃過異色,神情卻分毫不顯:“蘇園侍衛眾多……學武非同兒戲,須吃不少苦頭。”
蘇嫋毫不遲疑:“本小姐才不怕吃苦,再說,無論多少侍衛總有不在的時候,旁人靠不住,我得有保護自己的本事不是?”
陳硯忽然就想起前幾日在山中她被人擄到馬背上時不顧一切撲下來的模樣。
於她而言,是需要些自保之力。
蘇嫋窮追不舍:“你好好教我,每月我給你……二十兩束脩,如何?”
她怕給的再多一些會讓人懷疑她的用意。
陳硯心裡清楚,對他來說,二十兩銀子相比較去軍中博一份前程來說,著實算不上什麼。
這時,一隻纖細白膩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可憐巴巴:“陳硯……來教我嘛。”
蘇嫋眼也不眨盯著他,隻想著若他還不識抬舉,乾脆直接將他綁了,總好過讓他和那葉琳琅……
“好。”
謝沉硯的聲音將她的腦中的計劃打斷,蘇嫋眼睛倏地亮了:“你答應了,那說好了,明日便開始。”
陳硯不動聲色從她指端抽回衣袖,淡聲道:“明日卯時三刻,我來教你練武。”
“卯卯……卯時三刻?”
蘇嫋瞠目結舌:“倒、倒也不必這樣早吧?”
話音方落,就見那人涼颼颼的目光看過來:“若你並非真心習武,便無需浪費你我的時間。”
“誰說我不是真心的!”
蘇嫋心一狠:“卯時三刻便卯時三刻,你來便是了!”
陳硯看著她滿臉信誓旦旦的模樣,不動聲色挑眉,隨即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