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院的退休老太太們沒讓葉攸寧失望。
當天晚上，沈執鈞又來醫院了。
這次沈執鈞很貼心給葉攸寧帶了家裡熬製的雞湯，葉攸寧不屑這樣廉價的甜棗，看都不看沈執鈞提來的湯罐。
“你同意離婚了？”
沈執鈞滿臉疲憊：“我們一定要鬨到這步嗎？我記得你之前明明很懂事。”
這話成功戳爆了葉攸寧的逆鱗：
“被你們全家欺負不反抗，確實是很懂事！”
“六年前是你先用手段——”
沈執鈞下意識辯解。
若非葉攸寧先用不光彩的手段加入沈家，他家人又怎會處處看不上葉攸寧？
沒學問沒見識都可以教，人品有問題是從根子上就壞了，沒法教！
沈執鈞仍然不覺得自己和家人的態度有什麼錯，錯的是葉攸寧，是她既要又要，有了“沈太太”的名頭還不滿足，還想要他家人的尊重，想要他的愛……是葉攸寧太貪心了！
沈執鈞臉上表情變來變去，葉攸寧不知他在想什麼，下藥的黑鍋她已經背了六年，不管沈執鈞信不信，她還是要最後說一次：
“你還覺得是我下藥睡了你？你對自己的魅力太自信了！男人有自信不是壞事，就怕自信過頭燒壞了腦子。六年前我剛回申城，不僅一窮二白記憶也如一張白紙，我有什麼能力算計你？”
沒錢沒人脈，她去哪裡搞春藥？
那是春藥，不是大街上隨處可買的糖葫蘆！
沈執鈞冷笑：“不是你還有誰？”
葉芳晴！
葉攸寧腦子裡冒出這個名字。
誰是獲利者，誰就有可能是下藥的人。
葉攸寧認親後不久沈家就落難了，她和沈執鈞意外發生關係，葉芳晴不用提退婚就成了彆人眼裡的完美受害者。葉家心疼葉芳晴的遭遇，舉全家之力送葉芳晴出國留學。
那天她聽了葉芳晴的慫恿去搞“太太外交”，一杯酒下肚後不久就渾身燥熱，那感覺還真和六年前有些像。
葉攸寧本來想把自己的分析和沈執鈞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沈執鈞已經有了離婚想法，現在說葉芳晴壞話容易節外生枝。而且私心裡，葉攸寧也想讓沈執鈞和葉芳晴牢牢鎖死——等沈執鈞自己去發現葉芳晴是什麼樣人，那豈不是很有趣？
“你覺得是我，那就當是我吧。咱們不要偏題，還是繼續說離婚的事。按《婚姻法》規定，你的公司是我們領證前成立的，我沒資格分你公司的股份。但婚後這些年產生的收益，離婚時我有權要求平分！”
葉攸寧的思路清晰給了沈執鈞當頭一棒。
一起生活六年，沈執鈞自然知道葉攸寧有幾斤幾兩。什麼《婚姻法》、公司股份，哪是葉攸寧該懂的？
“你不是因為這次流產才想離婚的，你早就有這打斷了，還偷偷谘詢過律師是不是？”
沈執鈞的表情很難看。
葉攸寧隻覺他像是有什麼大病。
她什麼時候有離婚想法重要嗎？
沈執鈞竟還以為她谘詢過律師，她怎會為了這樣簡單的事去浪費手裡本就不多的錢！
真相是葉攸寧昨天在報刊亭訂了一本去年剛出版的法典。
報亭老板給力，今天下午就把書送來了醫院。
這法典一本就要85塊，不是專業人士哪舍得買？
葉攸寧拿到書卻覺得很值。
法典全文500萬字，幾乎收編了華國從1949年到去年的憲法、刑法、刑事訴訟法、民法、民事訴訟法、婚姻法、經濟法、行政法、行政訴訟法和國際法等部門法的所有法律、法規……沈執鈞到醫院之前，葉攸寧剛剛看完《婚姻法》相關的部分。
不過這些也是沒必要告訴沈執鈞的，他愛怎麼想都行，葉攸寧一心隻想離婚：
“我隻說有權平分你公司的收益，又沒說一定會分。你把兒子思辰的撫養權給我，我可以酌情少分。”
葉攸寧打去國外的電話沒人接，她現在確實一窮二白。
能從沈執鈞手裡拿一筆錢，她要做很多事都方便！
沈執鈞態度堅決：“思辰是沈家的孩子，他隻能留在沈家！至於公司的收益……”
不知是哪個律師這樣告訴葉攸寧，她就信了。法律條文是這樣寫，真正執行時就能這樣判嗎？
公司從無到有全是沈執鈞自己的努力，葉攸寧沒有出過一點力，竟然妄想拿到公司一半的收益，簡直太可笑了。
一家成立幾年的公司，可以有盈利，也可以有債務。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分一半債務給你。”
看著沈執鈞高高在上的樣子，葉攸寧了然，這是要耍無賴了。
她在申城確實無依無靠，目前沒辦法和沈家扳手腕。
但再強大的敵人都有軟肋，沈家的軟肋就是沈靜姝。
“背債我也要離婚。我不知道自己離婚後會過得怎麼樣，想來應該不會比靜姝更慘吧？至少我不用坐牢。”
沈執鈞站著，葉攸寧躺著。
沈執鈞強，葉攸寧弱。
但夫妻二人在病房對峙，葉攸寧並不落下風。
她笑著問沈執鈞：“派出所那邊你使了不少力氣吧？現在他們應該還沒有通知靜姝的單位，再過兩天可就不好說了。我是無所謂的啦，反正我本就一無所有，靜姝不一樣，她人長得漂亮工作又好，本該是前途無量的。”
沈執鈞看葉攸寧的眼神很陌生。
這真是他同床共枕了六年的妻子？
她嫁進沈家時靜姝才17歲，她給靜姝洗衣做飯，陪靜姝熬夜刷題參加高考……這些付出並不是假的，她怎麼能忍心毀掉靜姝！
“葉攸寧，你真惡毒！”
沈執鈞轉身就走，葉攸寧也不叫他。
她知道這一次，沈執鈞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小護士拿著從醫院食堂買的飯菜進來。
“你沒事吧，我剛才看見那個人了……他看起來氣壞了，我都怕他會打你！”
葉攸寧笑笑：“我沒事。我那個丈夫從小就在蜜罐子裡長大，習慣了彆人對他付出，現在我不願再受氣包，他的世界觀塌了得花時間重新適應呢。有個好消息我想告訴你，他已經同意離婚了，我很快就可以恢複自由。”
單純的小護士立刻替葉攸寧高興起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