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漸漸隱去,書房內燭火搖曳,映照著裴明緒的麵容。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書房的寧靜。
“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王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一絲焦急。
裴明緒眉心微蹙,沉聲道:“進來。”
王升快步走進書房,抱拳行禮:“王爺,玉盞招了!”
“哦?”裴明緒放下手中文書,眸光微閃,“她說了什麼?”
“玉盞招認,她和黃氏都是秦王的人,一直暗中為秦王傳遞消息。”王升語氣微頓,觀察著裴明緒的神色,“她所言與我們之前查探到的消息完全吻合。”
裴明緒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沉吟片刻,問道:“那銀燭呢?”
“銀燭什麼都不肯說,隻說自己冤枉,對黃氏的事一概不知。”王升如實回答。
“看來,這銀燭才是關鍵。”裴明緒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重點提審銀燭,她應該也是黃氏背後主子的人。”
“是!”王升領命,隨即像是想起什麼,遲疑著問道,“王爺,您覺得……黃氏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裴明緒沉默片刻,目光深邃:“秦王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不知本王哪個兄弟正在暗地攪風攪雨。”
“王爺的意思是……”王升心中一驚。
“你可還記得,三皇子清河郡王,和四皇子清平郡王?”裴明緒目光幽深,語氣意味深長。
王升心中一凜。
三皇子清河郡王,和四皇子清平郡王自從被陛下打發出京就藩後,就從未回京過。
世人幾乎都遺忘了這兩位皇子存在。
“你看,你負責情報探查之事,也都忽略了本王的這兩位皇兄。”裴明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中卻透著一絲寒意。
“可見本王這兩位皇兄的厲害。”
王升心頭一震,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是屬下失職。”王升連忙單膝跪地,俯首請罪道。
“起來吧。”裴明緒淡淡開口,示意他起身。
王升站起身,低著頭,不敢直視裴明緒的目光。
“此事也不全是你一人之過。本王也是這幾日細細思忖這黃氏背後的真正主子,才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裴明緒起身踱步至窗邊,望向窗外。
書房內一片寂靜,唯有燭火偶爾跳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這黃氏與黃文俊,分明是早已布局多年,絕不可能是六皇子等那些毫無根基的皇子所能操控的。” 裴明緒語氣沉穩,卻透著一股寒意。
“王爺所言極是。”王升低聲附和道。
“除去太子和秦王,思來想去,遠在黔地的三皇子清河郡王,以及四皇子清平郡王,倒是有這個嫌疑。”裴明緒語氣篤定,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本王記得,探子曾回稟過,黃文俊年輕時喜好遊學,也曾去過黔地。”
王升應道:“回殿下,黃大人確實曾遊學過黔地,還在黔地逗留了半年之久。”
“王升。”裴明緒收回目光,轉身看向王升,眼神淩厲。
“屬下在。”王升立刻躬身應道。
“銀燭那邊,你親自去審,務必撬開她的嘴,本王要知道她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是,屬下遵命。”王升拱手應道,心中卻是一凜,他深知,若此事再辦不妥,王爺必將動怒。
“還有,派人去查,仔細查,當年黃文俊遊學黔地究竟都做了些什麼,結識過什麼人。”裴明緒微微眯起雙眸,神色凝重。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王升領命,躬身退下。
裴明緒望著桌上的堪輿圖,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黃文俊,黔地,清河郡王,清平郡王……
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然而其中定有蹊蹺……
當年宸妃寵冠後宮,清河郡王與清平郡王也因之深受聖寵,風頭一時無兩。
傳聞清河郡王甚至對太子之位構成威脅。
可後來,宸妃卻突然暴斃,清河郡王和清平郡王亦被父皇厭棄。
他曾詢問過淑母妃,宸妃暴斃的原因。
淑母妃卻道不知緣由,所有線索皆被抹去,根本無從得知當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隻知宸妃暴斃那日,毓秀宮血流成河,宮女太監皆被處以極刑。
當時宮裡還有不少太監宮女和侍衛喪命。
宸妃死後,匆匆下葬。
宮裡對宸妃之事諱莫如深,無人敢提。
清河郡王成年後便被打發出京,甚至清平郡王尚未成年,也被一道打發離京就藩。
自此,宸妃在宮中的一切痕跡皆被抹去。
裴明緒的腦海中,各種線索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而他,則是要在這張網中,找到那個幕後黑手。
裴明緒手指輕輕點在堪輿圖上的黔地之處,眼中寒光乍現。
無論是誰,膽敢算計到他的頭上,他都不會放過!
望舒舍內,暖意融融。
裴明緒靜坐於宋昭月身畔,神色溫和。
他握著宋昭月的手,語氣輕柔:“今日感覺如何?可有不適?”
宋昭月微微一笑,柔聲道:“殿下放心,妾身和孩子一切都好。今日兩位先生診脈後,言孩子胎像已然安穩。”
“那就好。”裴明緒握緊她的手,輕輕覆於她的小腹之上,“你與孩子皆安然無恙,我方能安心。”
宋昭月莞爾一笑,她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深邃如潭的眼眸,點點頭,“殿下,妾身定會好好照料自己與孩子,不讓殿下憂心。”
裴明緒垂首,在她臉頰印下一吻,“我自會好好護著你們。”
宋昭月滿心歡喜,眉眼彎彎。
裴明緒攬宋昭月入懷,繼而道:“月兒,黃氏一事,絕非表麵那般簡單。”
宋昭月秀眉微蹙,不禁看向裴明緒:“殿下此話何意?”
裴明緒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黃氏真正的主子,並非秦王。”
“什麼?”宋昭月驚呼出聲,美眸圓睜,滿是驚愕,“殿下是說,黃氏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
裴明緒點點頭,語氣森寒,“隻是當下她嘴硬得緊,不肯招供。”
宋昭月心下暗自感歎,這黃靈茹,當真是個狠角色。
玩起碟中諜,竟將太子與秦王皆耍得團團轉。這下可好,不單單太子,秦王也成了冤大頭。
也不知她究竟是為誰效命,竟如此忠心耿耿。
宋昭月輕聲問道:“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我已命王升親自提審那個叫銀燭的侍女,她與黃氏應是一夥。且也已派人去仔細探查黃文俊的底細,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
宋昭月忽的想起什麼,眸光一閃。
“殿下。”
裴明緒見她神色有異,不禁問道:“怎麼了?”
宋昭月略作沉吟,輕聲道:“妾身曾於一本書上瞧見一種審訊之法,或許能對殿下有所助益。”
裴明緒頓時來了興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書上說,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大的。”宋昭月緩緩道來,“將犯人雙眼蒙住,於其身上割開一小口,再以水滴模仿血滴之聲,令其誤以為自己一直在流血。”
“因雙眼被蒙,犯人會漸感驚恐萬分,以為自己血流不止,即將殞命。出於求生之本能以及對未知的恐懼,犯人通常會招供。”
裴明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此確為攻心的良策。
他當即喚來暗衛,將宋昭月所言詳細告知,並命其火速趕往地牢,將此法轉告王升。
暗衛領命而去,身形如鬼魅般消失於夜色之中。
裴明緒看著宋昭月,眼中滿是柔情:“月兒心思玲瓏,總能為我排憂解難。”
宋昭月莞爾一笑,心中卻暗自慶幸,上輩子的電視、短視頻沒白刷,書也沒白看,如今也能派上用場。
“妾身也隻是希望能幫到殿下。”她柔聲說道,眼中滿是愛意。
裴明緒心中一暖,將她攬入懷中,兩人相擁而坐,情思流淌。
窗外,夜色漸深,一輪明月高懸空中,灑下清冷的月光。
地牢內,王升正對著那名叫銀燭的侍女一籌莫展。
這銀燭性子倒是烈,無論如何拷問,都是咬緊牙關,不肯吐露半字,隻道不知情,自己是冤枉的。
就在王升準備動用大刑之際,一名暗衛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王升聽罷,眼中精光一閃。
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他立刻命人按照法子準備妥當。
不多時,一切準備就緒。
銀燭被蒙上雙眼,手腕上被劃了一道細小的口子,鮮血緩緩流出。滴落在地。
待手上傷口鮮血不再流出後,便是水滴聲在寂靜的地牢中回蕩,一下一下,敲擊著銀燭的耳膜。
銀燭心中恐懼蔓延,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隨著鮮血滴落聲一點一滴地流逝,身子也漸漸變冷
她什麼也看不見,而耳邊鮮血滴落的聲音,仿若催命符。
她不懼嚴刑拷打,然而這種感受著自己一點點邁向死亡的滋味,卻令她絕望,心生恐懼。
銀燭隻覺身體冷得毫無一絲熱氣,頭也愈發昏沉。
恐懼與絕望交織,最終如洶湧洪流般擊潰了她的心底防線。
銀燭徹底崩潰,全盤招供,將自己主子和盤托出。
王升得到想要的答案,立刻命人將消息傳回望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