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三年溫凝個人的分紅,交換宋家暫時當她的靠山。這個暫時需要多久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公司改朝換代必定會經曆陣痛,宋家做她的底牌,股價維穩不會太難。
她這麼想,股東也都這麼想。
尤其是一想到溫大小姐的聯姻對象從沒什麼實權的宋家次子換成了宋家長子,底氣就更足了。
那天董事會的最後一項議程在警方掌握切實證據,證明溫正杉和溫衛民倆兄弟在已知器官非法的情況下還堅持交易中落下帷幕。
協查和直接被調查,裡麵的差異很大。就算溫正杉隻手遮天能疏通關係,這次出來也得掉一層皮。
紅藍光閃爍著消失在公司樓下。
會議室裡眾人噤若寒蟬。
溫凝沒管那些牆頭草,徑直下樓。
公司拐角處,宋清柏的車還沒走。
距離股東會結束已經過去一個多鐘頭,她過去,彎腰敲了敲窗:“清柏哥。”
車窗下滑,露出宋清柏俊逸的臉。
“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
因為彎腰,她領口那枚戒指晃了出來,在鎖骨間泛著金屬的冷質光芒。
宋清柏看一眼:“要去醫院嗎?”
這個時間溫凝的確想順道去看一眼爺爺的狀況,但她並沒覺得宋清柏等在這隻是問這麼一句。
她看向對方的眼睛:“清柏哥,是有彆的話想跟我講嗎?”
“聽說你爺爺狀況不太好。”宋清柏緩緩開口,“我是想問,訂婚需不需要提前?”
溫凝知道宋清柏的好意。
比起老爺子的事兒,她更沒想到警方動作那麼快,已經掌握了確切證據。
今天把溫正杉帶走實屬意外。
看來趙承說得沒錯,澳島的調查進展順利。
或許要不了多久了……
她思索。
等溫正杉被帶走的消息開始發酵,老爺子再過世,她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麵。
她太需要借宋家的勢。
片刻後,溫凝冷靜道:“好,我可以。”
“年前吧。”宋清柏沒怎麼猶豫,“剛巧逢過年,宋家的親戚大多都在京。”
隻是一樁協議而已,沒必要做那麼真的。
可是轉念想,宋清柏就是那種無論做什麼都麵麵俱到的人。
這一點在他身上並不奇怪。
在提出婚約不取消、由他來替代的那會兒,他就說出過詳細計劃。
訂婚後他正好有重要的生意需要在國外久居。
這段期間兩邊隻需要背著名分正常生活。
等時間一久,兩人可以以異地分居、工作繁忙、感情不順等等各種借口搪塞眾人,再順其自然解除婚約。
宋清柏已經在能力範圍之內將不利輿論降到了最低。
溫凝無話可說。
畢竟這件事她是最大獲利者。
她個人的三年分紅對普通家庭來說是天上掉餡餅,對宋清柏這樣的人卻是九牛一毛。
“溫二水,你真不喜歡我哥啊?”宋子鄴曾在幾日前這麼直白地問過她。
當時的回答很坦然。
她笑著說:“清柏哥很好,可我不是年少時的我了。”
……
一年臨近尾聲。
對謝之嶼這樣骨子裡傳統的人來說,農曆年才有氣氛。尤其是居民區的街頭巷尾,舞獅隊早早開始訓練。一路穿街而上,許多店鋪都擺出日曆和對聯。
到處充滿了過年的氛圍。
路過粥鋪,老板說著好久沒見你條女,他停下買了份粥拎在手裡:“佢唔得閒。”
和她不一樣,這段時間除了偶爾替何誠照看一下賭場,他擁有了大把自己的時間。
今早也是。
從醫院看完阿忠……
哦,不對。
他揚了下唇,是看完陳警官之後,他便成了無所事事的閒人。
這種感覺不壞,沒東西在後麵追,日子清閒起來。
粥鋪老板轉頭又給他塞了一盒熱乎的蛋撻,問他額頭怎麼受傷了?
他笑著捋了下碎發:“冇事,行路唔帶眼。”
傷還沒好透,旁人見著就問。他可以輕描淡寫撒謊騙過彆人,卻騙不過最聰明的那個。
拎著白粥往樓上走。
剛到樓上,電話便響了。
謝之嶼接起,聽到何誠說有個之前他接待的大客戶來了賭場,正找他。
他放下粥,說了聲好。
人已經走到門口,他做好出門的準備還是在擰開把手的那刻折了回去。
說過要好好生活的,不能這麼胡亂將就。
長腿屈在沙發和茶幾間,謝之嶼坐下,安安靜靜喝完那份粥。
於是到賭場的時候,客人已經等他很久。
推開包廂大門,謝之嶼看到一張還算熟悉的臉。
來賭場的人多半會成為回頭客。
這種事謝之嶼已經見過太多,他並不意外,朝那人伸出手:“湯先生,好久不見。”
“忍了快一年。”那位曾經在賭場輸了兩套值錢房產的大明星苦笑著說,“還是來找你了。”
謝之嶼不安慰也不恭維,笑了笑:“這次想怎麼玩?”
“我記得玩莊閒那次運氣很好,就莊閒吧。”
荷官在開桌。
謝之嶼剪一根雪茄遞過去:“近來還好?”
湯先生擺擺手:“就那樣吧。上次說再會我就想過以後不玩了,到底沒忍住。這一年渾渾噩噩,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總想著賭台上一秒幾千萬的刺激。”
“我知道自己是明知故犯,可你不懂每天晚上睡不著渾身像螞蟻爬的痛苦。”他接過雪茄,“借你的運,上次的雪茄帶給我好運了。”
“湯先生喜歡的話,我多備一盒。”謝之嶼道。
都是人精。
湯先生在話裡聽出聚散的味道。
他擺擺手:“謝生說這話,讓我覺得我沒有下次,這不吉利。”
“是我的原因。”謝之嶼氣定神閒坐在那,話語裡絲毫沒有隱退的惋惜,“往後這裡還會有彆人坐鎮。”
湯先生聞言詫異。
“你不做了?打算去哪高就?”
“還沒想好。”
這就更奇怪了。
眼前人在澳島幾乎是呼風喚雨的地位,怎麼說不乾就不乾了。聯係到近來賭場背後換人的消息,湯先生思索幾秒,原來是這樣。
一朝君主一朝臣。
他摸了一張牌,像老朋友似的安慰說:“理解。說起來我近來也聽到一樁發生在身邊的小八卦。”
謝之嶼沒興趣,還是客套地接了話題。
湯先生邊看牌邊說:“我有個昔日同行,很早就選擇息影嫁了人。近日她家裡有變,圈子裡的人都在嚼舌根,我聽了幾句。大概是她丈夫呢在外麵有情人,又想把情人生的孩子弄回家,女兒不樂意。兩邊搶奪財產搶到丈夫進警局,如今大權落在女兒手裡,公司也在經曆大換血。”
坐在那玩雪茄的人手下一頓。
包間裡隻關注牌桌的人自然不會注意到他眼裡飛快閃過的晦澀。
湯先生沒見對方有反應,隻以為他在認真聽,於是接著道:“她女兒倒是有做大事的潛質,三下五除二把她丈夫留在公司的人清理了個遍。內亂是平了,可惜這種事傳出來總歸有影響。前段時間我見那位老友,以為她會愁容滿麵,沒想到她倒是比以前丈夫在的時候還滋潤。”
“哦對了。”湯先生說到一半用力將牌往桌上一甩,“大!我贏了!”
他哈哈笑著回頭:“謝生,你的雪茄果然有好運。”
沒想的對方對牌桌似乎失去了興趣,濃鬱的眉眼隻盯著他,平聲靜氣地問:“然後呢?”
“然後?”湯先生莫名,“什麼然後?”
“我是說剛才那件八卦。”
比起牌局,對方竟然對一件八卦更感興趣。
湯先生覺得奇妙。
不過無所謂,本來就是牌局上的談資。
他想了會兒剛才的斷點,這才說:“哦,剛說到我那位舊友。那天見麵,她給我發了請柬,請我去參加她女兒的訂婚宴,對方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掌控家裡所有生意。兩家又是世交,男方的弟弟與她女兒還是好友。要不是我早就定好要來你這玩,說不定真去參加……”
後麵再說什麼謝之嶼一個字都聽不見。
他在這些串聯起的故事裡聽到讓他挫骨的消息。
她要訂婚……
對方不是宋子鄴……
雪茄不知何時在他手裡斷作兩節,他死死盯著自己泛白的指骨,呼吸頓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