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五分鐘。
宋子鄴在房間裡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他沒良心的好朋友。
聽到開門聲,他都懶得回頭。
“下次找我直接燒紙吧。”
溫凝站在門口:“那我走。”
這句話過後,腳步聲真的漸遠。宋子鄴罵了聲操,趕緊回頭來追。結果剛追到門口,就看到溫凝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靠在樓梯邊看他。
她眉眼帶笑,可看起來又不那麼快樂。
宋子鄴不由地皺眉:“你丫一天不誆我就會死?”
“彆老說死不死的。”溫凝垂下手,“不吉利。”
“哎喲老天爺,你居然還信這個!”
宋子鄴說著去拉她胳膊,手剛伸出去,她就避嫌著自己躲了一步。宋子鄴愣神:“怎麼個意思?”
溫凝拍拍小臂上不存在的指印:“男女授受不親。”
“……”
好家夥。
他們一起光屁股長大,這會兒男女授受不親了?
他想罵人,但嘴上說:“寶貝,你變心了。”
溫凝對這兩個字顯然抵觸,聞言腳下停滯:“你下次再敢這麼喊我,我真的會弄死你。”
這話該是多凶巴巴啊,可是宋子鄴盯著她的眼睛,隻看到了悲傷。
她好像不是幾個月前的溫凝。
宋子鄴正色:“你這趟在澳島到底乾嘛去了?”
溫凝坐上飄窗,風從敞開的窗縫裡鼓進來,將她長發吹起。
她一言不發,卻好像在經曆滄海桑田。
宋子鄴問:“你被男人欺負了?”
她的背影對著他,纖細雙肩緊繃出平直的弧度,一如既往地倔強,也一如既往堅強。
“怎麼可能?”她笑著說。
可兩人畢竟是青梅竹馬。
宋子鄴從她帶笑的聲音裡聽出不應該屬於快樂的情緒,他走過去,喂了一聲:“溫二水,你上次問我的那件事。”
“啊。”溫凝懶懶應答。
“睡到沒有?”
“……”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轉180°彎問這個,溫凝語塞數秒:“睡了。”
宋子鄴自後拍拍她的肩:“那就不虧。”
“……”
什麼神他媽邏輯。
溫凝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你種馬啊?腦子裡隻有睡和不睡?”
宋子鄴一副過來人模樣,坐下跟她認真掰扯。
“這麼說吧,茫茫人海喜歡上一個完全對你脾氣的人幾率是1,恰好對方也喜歡你,幾率減半。再恰恰好你倆都單身可以發展一腿,幾率繼續減半。發展著一帆風順到睡到對方,對方居然不痿,身體靈魂雙契合,你想想看,這得什麼幾率。”
掰扯完,他總結:“現在再回過來想我最初的議題,睡到了就不虧。你說,有沒有道理?”
“……”
很好,腦子在這一大段歪理裡徹底不傷春悲秋了。
“謝謝你。”溫凝真摯道,“種馬文男主。”
“你丫好賴不分。”宋子鄴罵。
罵完視線往下一捋,忽然發現她脖子裡戴著的玫瑰金項鏈,項鏈最底端,好像還墜著個什麼東西。
他記得溫二水平時是不喜歡戴項鏈的,嫌勾頭發。
“這什麼?”宋子鄴好奇湊近。
“彆亂碰。”溫凝緊張地拍走他的手,半晌,才垂著眼,“這是我的身體靈魂雙契合。”
這下宋子鄴真的吃驚了。
他大聲:“不是……你一副失戀的樣子,你倆沒分?!”
怎麼算分呢?
他們甚至沒正式在一起過。
在澳島的每一天都在心照不宣計算離彆,有今朝無明日。即便可以用命去愛,卻不能宣之於口。
他們的身份和立場,注定這場遊戲會無疾而終。
如今結局提前到來,她早該接受的。
至於脖子裡這枚戒指,溫凝想,就當是留給她的念想吧。
她將項鏈藏到衣領下,起身,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剛才我跟清柏哥說了,婚約暫時不取消。所以你不用上我家磕頭了。”
“什麼玩意兒?”宋子鄴吃驚著從後跟上,“不取消?”
溫凝冷冷回眸:“還挺不樂意?我配不上你啊?”
“不是。”
宋子鄴花了幾秒理清思緒。
他怔然:“我哥沒給你說嗎?我他媽一回來就當著全家,你聽清楚,是當著整個宋家我爸我媽叔叔阿姨姑姑嬸嬸舅舅舅媽的麵兒,出櫃了。”
“…………”
溫凝同樣在這番話裡怔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先佩服眼前這王八蛋的勇氣,還是理一理目前更混亂的狀況。
“你瘋了?”她問。
宋子鄴在這句話質疑中稍顯得意:“那不是人總要為愛瘋狂一次嗎?”
“……”
漂亮,太瘋狂了。
溫凝忍不住深深吸氣:“剛清柏哥沒跟我提。”
她坐回窗口,手指不斷揉捏瘋狂跳動的太陽穴。京城局勢因為宋子鄴這個二缺變得更加混亂,如同樓下花園裡被風卷起的樹葉,貼地卷成旋渦。
宋子鄴這種缺心眼的行為直接導致一個結果——那就是如果溫宋兩家繼續聯姻,先不說溫家同不同意,隻說宋子鄴爸媽這邊,他們都沒臉談下去。
所以剛才她和宋清柏提出,她想讓宋家繼續站在她身後的時候。
宋清柏為什麼沒說?
溫凝擰著眉在這思考,宋子鄴就跟猴子似的繞著她轉。
人影來回晃悠,弄得溫凝心煩。
她抬眼,罵人的話還沒到嘴邊。
宋子鄴問:“為什麼又不取消?你看上我了?”
“滾吧你。”
更煩了。
宋子鄴愁眉苦臉:“我都乾這麼大一件事了,你可不能給我添亂。”
現在該愁的是她,怎麼會有這麼不按路數出牌的朋友?
溫凝終於伸手,將他滿屋子亂轉的影子抓住。
“我問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的事因為你要黃了。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剛才你哥還答應不取消?你爸媽到底怎麼想的?”
“現在家裡大事小事都是我哥做主。”宋子鄴腦子轉了一圈,聰慧地替她點明,“有沒有可能我們宋家有兩個兒子?我不行,還有另一個。”
“……”
是。
他這個豬腦子能想到,溫凝一定早想到了。或許是心裡某根弦顫動,她潛意識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她煩躁地徘徊起來,如同剛才在這個房間裡轉圈的宋子鄴:“我可以跟你訂婚,但我不能跟清柏哥。”
“為什麼?”宋子鄴莫名,“我哥能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