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一家三口,再加溫凝這半個外人。姑姑姑父都儘量照顧她。
特彆是姑父陳康泰,聽說她在澳島,硬是把從新加坡給陳月皎帶的禮物拆成了兩份。
溫凝想推辭,陳月皎攬過來,大氣地全替她收了。
“這兩天正好同你爸爸通過電話。要是我知道你在——”
“哎哎哎。”姑姑打斷姑父的話,“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就當不知道。我哥的脾氣我了解,他現在以為溫凝在夏威夷呢!你說漏了嘴屋頂都要掀翻。”
陳康泰長長歎了一聲:“啊,這樣。”
溫凝看他麵色似乎為難。
“姑父,怎麼了?”
“先前我不知情,還在電話裡邀請了你爸過來,他當時答應來著。”
“哎呀,你!”溫心儀飛快打了他一記,“他真要來?”
“我看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麵麵相覷。
溫凝倒是沒太在意:“到時候他過來,我可以出去住酒店。他不知道就不會怪姑姑你啦!”
溫心儀:“我是不怕他怪我。”
溫凝趕緊作求饒狀:“但我怕他念我。他現在真的話很多。”
她這麼一說,桌上幾人都不約而同笑出聲。事情也順道敲定了。
這頓飯吃完,陳月皎怕被她爸單獨叫去書房,一直賴在溫凝身邊。
她進房間,陳月皎也跟著進,一副要跟她同睡的樣子。
溫凝把枕頭拋給她:“不管你啦,我今天好困,要先睡。”
“姐,你行行好……”陳月皎眨巴眨巴眼,“我認枕頭。”
溫凝歎氣:“你該不會要我幫你去拿枕頭吧?”
“求你了求你了,好姐姐~”
溫凝敗給她。
她從床上起來,披上針織外套:“還有什麼要拿的,一次性說完。”
陳月皎睜著一雙無辜狗狗眼:“沒啦,我親愛的姐姐~”
她的房間在最東,隔壁便是主臥和主臥起居室。
溫凝過去時起居室的門虛掩著。
門邊閃過綽約人影。
她原本想跟姑姑打個招呼,腳步靠近,忽然聽到裡邊在說:
“溫凝住去酒店也好,過兩天原錦程會來,也住我們家。”
這是姑父的聲音。
她腳下停了停,一時進退兩難。
“他來?”那邊溫心儀小聲說,“這次又得住十天半個月吧?”
陳康泰笑:“溫凝在這的時候你可沒嫌人家住得時間長。”
“我親侄女兒,能一樣嗎?”
陳康泰的聲音沉了沉:“也不知道你對那小子有什麼偏見,次次來澳島玩都見你不高興。”
“我能有什麼偏見?你的親戚我可說不得。”
裡邊聲音漸大,像是拌了嘴。
溫凝腳步放輕,閃進房間拿了枕頭就走。
“你放心,他來好好住我自然不會擺臉色。你的麵子我肯定會給。但他要是還跟小時候那樣討厭,總欺負月皎,彆怪我擺出長輩的譜兒。”
“小時候淘氣不懂事,你一個做長輩的跟孩子計較那麼多……”
“我能不計較嗎?月皎要是臉上留道疤我都要慪死了!你說我為什麼總偏愛溫凝,那還不是溫凝眼疾手快給了那小子一巴掌嗎!她處處幫月皎,我也跟疼女兒似的疼她!人心是相互的!”
溫凝抱著枕頭默默往前。
腦海中隨著爭吵想起小時的事。
那會兒她初升高,暑期來澳島小住。同來過暑假的還有姑父定居在新加坡的外甥,原錦程。
她,陳月皎,原錦程。
他們仨年齡相仿,玩卻玩不到一起。
原本青春期性彆意識萌動,他一個男孩兒跟著她們就不方便。尤其是陳月皎還莽莽撞撞地看到了他手機裡的勁爆照。
他惱羞成怒,怕陳月皎告狀,隨手從抽屜裡拿到一把美工刀就懟著陳月皎的臉:“你說你沒看到。”
先是照片,又是美工刀。
陳月皎被嚇傻了:“我,我,你,你有黃色照片!”
原錦程被她一說,臉一陣白一陣紅,最後怒道:“不準告訴舅舅舅媽。”
哦對,做壞事的是原錦程又不是她。
陳月皎腦子清醒過來,橫眉:“憑什麼?!”
“我說了不準!!!”
就是這一聲低吼把溫凝喊了過來。
她推開門,看到原錦程把陳月皎壓在書桌上,一隻胳膊橫在她胸前,另一手拿著美工刀,正對著陳月皎嫩生生的臉。
陳月皎那傻子,臉上有紅痕了還在硬犟。
溫凝不動聲色走過去,冷眼看著:“姑姑說她不在的時候不能打架。”
“姐,這小子他手機裡有——”
“陳月皎,你敢!”
美工刀深了一寸,在沁出血珠的瞬間,溫凝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啪——
這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甩人巴掌。
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一巴掌把原錦程半邊臉打得直抽搐。
“原錦程。”溫凝甩著手對他說,“下次再用刀子對彆人,你舅舅會抽你更狠的。”
撂下這句話,她直接將陳月皎帶走。
還好隻是一淺條傷口,傭人一告訴溫心儀,溫心儀丟下一切連忙往回趕。
兩個小孩,一個臉上有血痕,另一個臉蛋高高腫起。
溫心儀堅決站在了溫凝這邊。
當著麵原錦程嘴上不說,等陳康泰回來好一頓委屈。委屈完,還處處跟溫凝不對付。
以至於後來每次見麵,兩人之間火藥味兒都很足。
溫凝拿了枕頭回去,開口便告訴陳月皎:“剛才偷聽到一個秘密。”
“秘密”兩字都沒落完,陳月皎就湊了上來:“什麼?什麼?”
溫凝做了個無奈表情:“原錦程又要來了。”
“……”
忍下罵人的話,陳月皎問:“現在搬家還來得及嗎?”
溫凝做了個請的手勢:“要不你去問下姑姑?”
“姐,我覺得我還是跟你一起去住酒店吧。”陳月皎語氣堅定。
溫凝用力點了點頭,表示認可:“然後溫正杉一來,問月皎怎麼沒在家怎麼跑去住酒店了呢?你怎麼說?”
陳月皎繼續掙紮:“我就說我住膩了!豪橫,就想花錢!”
太妙了。
溫凝替她鼓鼓掌,話鋒一轉:“但我不住酒店。”
“啊?”
“房間你記得幫我開一個,讓姑姑姑父放心。”她道,“我有彆的地方住。”
整個澳島不就陳家一家親戚在嗎?
除了酒店,還能住哪?
陳月皎有點想不明白:“哪兒啊?”
溫凝托著腮重重歎氣。
掛人家電話的現世報來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又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去求人家和好了。
“謝之嶼家。”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