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渴望戰,他也渴望信任,他也渴望一次,能為真正的天子效命而戰!
“朕知你心中疑惑,怕是仍未信我徹底醒了。”
“但這幾日,朕親翻奏折,親審銀賬,看得越多,就越驚。”
“戶部虧空,賑災欺瞞,兵部冒領,軍餉消失……”
“百官屍位素餐,地方餓殍遍地,奸佞通賊為禍。”
“如此大魏,若再不改,十年之內必亡!”
說到這裡,他話音驟然一緊,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聲音低沉卻蘊含著說不出的怒意:“朕不想做那亡國之君。”
“更不想坐看天下百姓流離失所、屍橫遍野!”
“所以,朕要改。”
“即便如今身無實權、四麵楚歌,朕也要掙一條路出來!”
他抬起眼看著荀仲遠,聲音一字一句:“重振大魏,非將軍不能助我。”
“朕知你心懷忠義,也知你被逼閉門邊地,數載不得還朝……”
“可這江山已到危亡之時!”
隨著李天義一番話的落下,寢宮內一時靜如死水。
荀仲遠難得啞了嗓子,看向李天義的的眸子中躍動著希冀的微光。
如果眼前的這位帝王真的能夠履行適才做下的豪言壯誌。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大魏真的能夠脫離如今的苦海?
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無愧於折戟沉沙的兄弟們?
自己又是否能夠見到曾經輝煌至極的大魏?
李天義見他許久未開口,雖然麵上一片淡然,但是心中卻不免打鼓。
荀劉家軍……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自己已經表現出了全部的誠意,可這份誠意能否打破偏見讓老將軍相信自己,尚且未知。
還是說……自己需要再拿出彆的籌碼?
一時間,李天義不由得犯了愁,盤算著還有什麼辦法才能增加說服力。
而此時荀仲遠也終於有了動作。
“陛下!”
隻見他緩緩起身,向後退了一步,隨後徑直跪下行禮,語調慷鏘有力:“老臣鎮守關中二十載,從無一日敢忘國恩。”
“這一生征戰沙場數年,所求不過是為大魏百姓求一份安寧。”
“哪怕被讒言所汙,被人暗害,困於軍中不得歸朝,臣也不曾有半句怨言。”
“今夜若非是您親召,老臣本以為,此生再無入宮之日。”
“若陛下願信守承諾,末將也願意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末將定當竭儘全力,為陛下宏願而戰!”
隨著荀仲遠一番話的落下,李天義得到了心滿意足的回答頓時安心不少。
他要的就是荀老將軍切實的表態。
如今有了荀仲遠的答複,那麼有些事情做起來也就輕鬆了。
“將軍也有此意,朕心甚慰。”
李天義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說不出的激動。
正當他還想說點什麼和荀仲遠拉進一下感情時,隻見一名內禁營侍衛匆匆而來。
那名內禁營侍衛腳步匆匆,麵容嚴肅,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直奔顏弘義。
看見來者身著內禁營製式的輕甲,荀仲遠不由得心頭一緊。
好歹是多年為官,他還是清楚內禁營都是乾什麼的。
在自己和皇帝密會時突然出現,隻怕……外麵出了什麼禍事!
荀仲遠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望著神色匆匆的內禁營侍衛。
他剛想開口問是否有突發狀況,隻見那內禁營侍衛隻是和顏弘義耳語幾句,顏弘義便當即變了臉色。
“可是出了什麼事?”
荀仲遠抬眼開口問道,神色中流露出幾分肅然:“顏統領,是否需要我出手?”
要知道,能讓這位內禁營統領變臉的事情可不會小了。
然而李天義卻是擺了擺手,示意荀仲遠大可放心。
“荀老將軍不必憂心,想來隻是小事。”
見李天義麵色如常並未有半點異樣,荀仲遠縱使想說什麼,也隻能暫且壓下心頭的疑惑。
而顏弘義則是在確定內容無誤後,擺了擺手示意那侍衛可以下去了。
隨後便上前兩步,轉而向李天義彙報:“陛下,眼線來報,一切正按計劃進行。”
這沒來由的一句話聽得荀仲遠更是雲裡霧裡,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
荀仲遠快速掃視了李天義和顏弘義兩人,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莫非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的這位陛下還有什麼新的計劃?
或許是因為本沒想著藏著掖著,李天義一眼就能看出荀仲遠的心中所想。
他輕笑一聲,微微頷首開口說道:“荀老將軍放心,不過隻是一些簡單的謀算。”
“好歹也是對您誇下海口說要改變朝廷局勢。”
“若是沒點自己的準備,又怎麼能行?”
看到李天義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樣,荀仲遠縱使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短短不到半日,這位“傀儡”陛下就展現出了不同於往日的謀算和底氣。
如此看來……大魏說不定真的有了希望。
“既然陛下這麼說,臣心中也放心了。”
荀仲遠笑眯眯的開口說道,心中居然有幾分踏實了起來。
他在來之前本來對這位皇帝不抱什麼希望,但沒想到僅僅是三言兩語下來,自己居然對其有種說不出的信任。
荀仲遠捫心自問,自己絕對不是被三言兩語的場麵話就能夠說服的人。
但在李天義的麵前,似乎這些反倒都成了空談。
他剛想與李天義再商討些什麼,隻見屋外由來一位內禁營侍衛。
隻是這次與前者不同,前者手中空空,瞧上去隻是個線報人員。
然而這一次來的人,身上卻帶著濃鬱的血腥味,他對這股血腥味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人血。
荀仲遠眉目一冷,頓時渾身肌肉緊繃,佯裝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瞧著那內禁營侍衛。
他在猜測,猜測一個內禁營侍衛是否會對皇帝下手,身上又為何帶血。
一旁的李天義瞧著他細微的表情變化,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欣賞。
真不愧是在軍營中當職多年的老將軍,對血腥味的敏銳度果然有點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