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根基不穩、或是說全無根基的他來講,簡直是一筆再好不過的助力。
“有勞諸位了。”
“順德,帶著他們下去領賞。”
李天義語氣平靜,眼中卻帶著幾分關懷的開口說道。
要知道,眼前這群禁軍是自己唯一能夠依仗的兵力,自然得是好好拉攏一番人心。
“遵命。”
順德躬身行了一禮,隨即給一旁的禁軍們使了個眼色。
李天義擺手示意示意他們可以下去,自己則開始翻開最上麵的一封折子。
托原主所賜,這些折子並不難懂。
隻是看的折子多了,裡麵寫著的東西就越讓李天義心驚。
戶部呈上來的賑災報告與他昨日下旨查驗時,手中所掌握的賬目出入極大。
就連最基本的銀兩發放日期和數目都對不上,很明顯有人在刻意篡改。
而兵部又稱“關中流寇皆為散寇,不足為懼,”這又與自己所知的荀將軍密報中的內容,有著天壤之彆。
若非親自派人暗中調查,隻怕他也得被粉飾出來的“太平”給蒙蔽。
最令李天義想不到的是,還有部分地方官員在奏折中隱晦地將當地嚴峻形勢提了出來。
包括但不限於“民變起於賑災不濟”“天生亂象,異象頻頻”“民圍官府討糧不散”。
李天義越看越是心驚,隻覺得心中一片涼意。
“災民四起,亂象橫生。”
一時間,他額頭青筋微跳,連拿著奏折的指尖都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根據奏折所呈內容來看,不僅僅隻是關中,就連江南、襄陽、河東,乃至是偏遠的西北邊陲都有騷動產生。
稍有不慎,整個大魏都將亂成一鍋粥!
而也就是如此嚴峻的情形下,地方官員竟然隻以“民亂”“偶發事件”“小民哄搶”之類的話術一語帶過。
層層遮掩,無一事能上達天聽!
“風調雨順,萬國來朝?”
李天義想到這些奉承話,隻覺得諷刺,一時間竟是怒極反笑。
還好自己上進心足,想著早早接手奏折為自己鋪路。
否則真等哪天被兵臨城下了,自己還不知道這滔天的民怨是從何而起。
“一群陽奉陰違的家夥……該死的狗東西!”
李天義咬牙切齒的怒而拍案,桌邊的茶盞掉落在地上,頓時碎片到處都是。
砰的一聲的動靜嚇得順德連忙跪地:“陛下恕罪!”
“沒你的事!”
李天義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些許冷意:“是朕當年太蠢。”
“以為太後監國所向為民,以為百官辦事是為民請命。”
“現在看來,是朕高估他們了!”
“一群酒囊飯袋!”
李天義深呼一口氣負手踱步,胸膛起伏不斷。
眼下的局麵亂象四起,朝堂也好、民間也罷,無論想從哪裡開始改革都將困難重重。
而更可怕的則是這一切都象征著大魏已經在悄悄腐爛。
所有能看到的歌舞升平都是粉飾太平的虛影,正如同浮萍一般,用手輕輕一戳就全碎掉了。
坐在整個明麵上、權利中心的自己,則是一個被編織、被禁錮的傀儡。
“朕得做點什麼,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李天義微微頷首思索片刻,隨即接著道:“傳朕旨意。”
“限兵部、戶部、吏部三日之內,交出十年內的全部賬冊,不得造假。”
“凡涉賑災銀兩、兵餉糧草的官員升調者,逐一複審,不可遺漏!”
“再下令內禁營,自今日起協查六部所有過往案牘,密不外宣。”
“凡有違背、欺瞞、拖延者……不論官職、不論家世,皆殺!”
字字句句清晰謹慎,李天義的腦海中已經在鉤織一盤大棋。
看到李天義這副模樣,順德叩首在地,心臟一陣狂跳。
即便是他也猜得到,如此一來隻怕前朝後宮都會不得安寧一段時間。
而這,也是破而後立。
“去吧,把消息公布下去。”
“若是有誰不滿的,讓他們親自來找朕。”
李天義大手一揮緩步回到書案,再次拿起一份新的奏折。
他要重新審視一下這些年來真正的大魏,把暗中的酒囊飯袋全都給拽出來。
“遵命。”
順德恭恭敬敬的點了點頭,隨即立刻吩咐了下去。
一時間,屋內燭火躍動,除了翻動奏折的動靜外,再無半點聲響。
李天義簡要地將看過的奏折按照內容大致分類,儼然又將壘成一座小山包。
眼瞅著關乎各地民亂的折子越堆越多,李天義沉吟片刻,便將視線挪到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此時正站在屋內角落,身姿筆挺,站如鬆柏,眉目冷峻。
明明人就站在那裡,但偏偏存在感極低。
仿佛隻要不注意他,就瞧不見他一般。
而那人正是內禁營統領——顏弘義。
“顏統領。”
李天義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事情一般微微眯起雙眼,直接開口喚道。
顏弘義應聲出列,躬身抱拳,聲音沉穩地應聲道:“末將在。”
“你過來,朕有事想問問你。”
李天義朝著他招手,同時撿出幾份奏折,讓順德拿給顏弘義。
“你是內禁營統領,本不該管外務,但是朕想聽聽你對關中之亂的看法。”
“這幾份奏折裡麵均有提起,你可以看完之後再說。”
聽到李天義這話,顏弘義不由得一愣,一時間竟摸不透李天義的想法。
但畢竟是皇帝的安排,他沉吟片刻接過奏折,仔細看了一遍後才淡淡道:“回陛下。”
“臣並非文官,也自知不該置喙朝中政務。”
“然,臣深知葛老將軍乃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忠臣猛將。”
“若說他失守關中,是將略不當,臣不信。”
“關中之亂,禍起三年旱災,民無可食,官府卻征糧不減,並累加稅額。”
“之所以亂,也不過就是些饑民走投無路的奮起反抗。”
“試問以前隻是普通百姓的災民又怎麼可能讓老將軍敗下陣來?
“臣以為,這期間必有冤情!”
顏弘義目光灼灼的抬起頭來,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就差直白的替人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