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陽書院。
剛剛敬拜完天地、聖賢的鬆文青,正打算帶著弟子離開書院。
便看到李向儒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
“院長,大事不好……”
鬆文青眉頭一皺:“何事如此慌張?”
“他們……”
李向儒狠狠地喘了口氣:“有一些宗門退出了這次行動。”
“區區小事,怎的這般毛躁!”
鬆文青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這次事出突然,聯合之廣,事情發展之急,必然會出現許多紕漏。
他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阻撓。
不是拚死拚活的打架。
隻是區區幾個宗門退出,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這次的行動。
李向儒顫聲道:“不是一個兩個,是……是五十多個。”
“什麼?”
鬆文青眼睛瞪得滾圓。
整個聯盟總共才八十多個宗門,現在五十多個宗門忽然退出,這還叫什麼聯盟?
明明是這些宗門想讓他們鬆陽書院幫著出頭。
這下人都跑了多一半。
這算是什麼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向儒回道:“聽說這些宗門接受了修仙職業技術學院開出的條件,而且他們還在不停地拉其他宗門加入……”
“不堪重用!竭澤而漁!”
鬆文青忍不住怒罵了起來。
這時候還不想著緊緊抱團,隻顧著眼前的利益,等到學院真正建立起來,一腳再將這些中小宗門踹開,哪還有這些宗門的事。
隨後。
鬆文青麵色緩了緩。
人多固然更具有威懾力,但也並不是非要人多才行。
況且。
他們鬆陽書院此行,不單是為這些宗門利益考慮,而是為世間公理,即便隻有三十餘家宗門支持,隻要他們緊咬住一個“理”字,就沒什麼好怕的。
然而。
不等鬆文青開口,耳邊又傳來了一聲驚呼。
“院長!那個通天教主又發帖了。”
鬆文青一臉不滿地看向何明煦:“你行事怎的也如此毛躁,與此等徒逞口舌之利者,實無甚可談。”
何明煦欲言又止。
最後。
還是小心地將通訊器遞向了鬆文青:“院長,要不您看看?”
鬆文青聲音沉了沉。
“念。”
“真……”
何明煦看到鬆文青臉色陰沉無比,最後還是將“念”字吞了回去。
再次看向手機屏幕,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夫大爭之世,儒術,實無可用之處也。”
“哼!”
鬆文青猛地一揮袖袍。
“孤陋寡聞者,何以知儒學之精妙。”
“院長所言甚是!”
何明煦恭維了一句,繼續念道:
“所謂儒修者,常以圖謀大道自許,然實則淪為礙大道之演進、致世之腐朽桎梏也。”
“在儒修眼裡,他道皆為小道;他術皆為卑賤,唯儒術獨尊。”
“他學皆為邪途,唯儒學為正典。”
“何以儒家未能大興?”
何明煦抬頭小心地看了一眼鬆文青,雖然鬆文青沒有說話,但出氣聲明顯粗重了許多。
他咽了咽口水,繼續念道:
“昔孟賢曾言,民為貴,君為輕。”
“各大宗門視弟子若私產,致使眾多弟子蒙冤遭屈,而道途斷絕,你鬆文青可曾視宗門弟子為貴?可曾為宗門弟子仗義執言?”
“豈汝之德行未逮,抑或汝之實力弗足歟?”
“昔孔聖曾言,有教無類。”
“各大宗門掃蔽自珍,以功法束修者之規,築修行之壁壘,你鬆文青可曾將儒家基本修煉之法公布於天下?賜天下修行者之生機。”
“你鬆文青滿口仁義道德,縱然遍曆各大宗門,遍說天下,於儒家道途皆無進益。”
“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
“孔聖孟賢之書,汝竟皆食之入犬腹耶?”
“而今,修仙職業技術學院廣開門徒,卻被汝妄加斥責,口出惡言。”
“猶如娼婦處子撒潑,真乃可笑至極也。”
這一刻,整個書院一片寂靜。
隻剩下鬆文青粗重的喘氣聲,他雙手死死攥緊,指節泛白。
刹那間。
喉頭湧起一抹腥甜。
鬆文青硬生生將這抹腥甜吞咽了下去,咬牙切齒。
“豎子猖狂!”
李向儒深行一禮,憤憤不平道:“我等斷不能讓此賊子汙了院長名聲,還請院長應允我等再次與那賊子分說。”
李向儒說完,眾弟子齊齊行禮。
“請院長應允。”
鬆文青看著眾人憤怒而急切的臉龐,輕輕搖了搖頭。
此子言語之犀利,且能引用孔聖、孟賢之經典學說,在場的弟子根本不是此人的對手。
此事。
還得他親自上陣!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何明煦:“我念,你來寫。”
“是。”
……
淩虛閣。
“彩!”
“好彩!!”
淩虛真人興高采烈地一拍大腿。
鬆文青這個老匹夫,自詡是謙謙君子,最喜歡說教罵人,凡是與儒家理念不合者,都罵過,他這脾氣哪能忍得了,但不管他怎麼罵。
不管修行界其他人怎麼罵。
這老匹夫都完全沒有反應,甚至還稱他們是粗鄙武夫,學識淺陋,不知廉恥。
也真是得虧這鬆文青未能合道。
不然這修行界恐怕真要恢複禮製,弄個什麼修仙王朝了。
通天教主這一罵,真真是大快人心!
一旁,錦悅真人慢悠悠道:“鬆文青親自上陣了。”
“哦?”
淩虛真人眸色一亮。
這鬆文青還真是氣的跳腳了。
也是。
通天教主若是跟他們一樣痛罵,這鬆文青大概也是不予理會。
可偏偏這一罵,引孔聖孟賢之說,簡直是戳在鬆文青的心窩子上,他要是再不出麵回應反駁,以後他這儒修的麵子往哪擱?
淩虛真人看向手機屏幕。
隻見。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或曰:儒術實無所用。”
“若儒術誠無用,諸帝曷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耶?”
“夫儒者,實國之長治久安、文明存續之基也。”
“汝曹口出妄言,竟稱儒術無用,豈欲疑孔夫子之何以成聖哉?”
“真乃愚妄之談耳!”
“吾鬆文青,忝為一代鴻儒,守持己身,以文載道,以文傳道,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上不愧於天地,下不怍於孔聖孟賢之教諭。”
“又豈汝等宵小之徒所能測度哉?”
“吾儒門所謀之大道,豈汝所能解也!”
“人不可無恥,無恥之恥,無恥也!”
淩虛真人“嘶”了一口氣。
好家夥!
這老不死的還真不是省油的燈,竟然搬出孔聖這座大山,想要壓死通天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