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姑父救我楊氏一族於危難，請受侄兒楊侗一拜。”
直到楊侗在車輦內跪下，衝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秦昇才明白楊侗堅持要自己與他同乘一車的用意。
他自然不會端什麼恩人的架子，當即俯身扶起楊侗，嘴上不住道：
“殿下這是折煞臣了。”
楊侗聞言卻重重搖了搖頭：
“既然皇祖父已經為姑父和姑姑賜婚，就請姑父在人後與我以姑侄相稱，不要再稱什麼殿下了。”
看著楊侗一臉認真的模樣，秦昇內心一時不由感慨萬千。
燕王楊倓聰明好學，越王楊侗生性寬厚，代王楊侑才氣過人，就連年齡與他們三兄弟相差無幾的叔父趙王楊杲都聰敏至孝。
本來在正常情況下，他們四人不管誰來繼承大統，都會是一個有道明君，可偏偏碰上了這麼一個能折騰的祖父或父親。
相當於麵對一個四個選項都是正確答案的選擇題，楊廣的做法是直接把試卷給撕了……
而曆史上他們四人最終的下場都不太好。
楊倓在江都之變中與祖父楊廣一同被殺；
楊侗在王世充登基篡位後兩個月就被鴆殺；
楊侑在李淵登基的第二年死得不明不白；
楊杲最慘，被裴虔通當著楊廣的麵斬殺，血濺了楊廣的龍袍一身。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還真受得起楊侗這個大禮，畢竟自己真的救了整個楊氏皇族。
兩人在車輦內客套寒暄過一番後，楊侗冷不丁問了秦昇一個問題：
“不知姑父打算如何處置那三萬瓦崗戰俘？”
秦昇正要回答，耳旁卻突然響起久違的係統提示音——
【檢測到宿主即將麵臨重大抉擇，亂世選擇係統觸發，請宿主在以下三個選擇中選擇一項。】
【選擇一：將三萬瓦崗戰俘儘數斬殺，以屍首築成京觀，以此來震懾其他各路反賊。】
【獎勵：絕世名將白起。】
【選擇二：將三萬瓦崗戰俘充作民夫，派他們去疏通大運河，壓榨他們最後的價值。】
【獎勵：三千銀槍效節軍。】
【選擇三：釋放三萬瓦崗戰俘，準許他們回鄉務農。】
【獎勵：三十萬石高產馬鈴薯。】
係統給出的獎勵無疑堅定了秦昇心中的想法，但他並沒有馬上回答楊侑的問題，而是反問他道：
“那以殿下之見，朝廷打算如何處置這些瓦崗俘虜。”
楊侗眼見秦昇堅持要稱自己為殿下，隻能無奈放棄了要他改口的想法。
大不了以後各論各的，自己稱他姑父，他稱自己為殿下。
他沉吟片刻，隨即緩緩開口道：
“雲將軍和段將軍都勸我下令將這些戰俘處死，不僅能永絕後患，還能震懾其他宵小之輩。”
秦昇知道楊侗口中的雲將軍和段將軍分彆是左屯衛大將軍雲定興和左驍衛大將軍段達，心中不由一陣冷笑。
這兩貨曆史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有名的牆頭草，隋文帝楊堅在位時一開始依附太子楊勇，楊廣即位後又獻媚於楊廣，楊廣死後又擁立楊侗，但不久又投靠王世充，幫著王世充謀朝篡位。
尤其是雲定興，身為楊勇嶽父的他，為了獻媚楊廣，竟不惜勸楊廣毒殺自己的幾個外孫。
這兩人現在給楊侗出主意，勸他處決三萬瓦崗戰俘，分明就是沒憋什麼好屁。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秦昇嘴上卻是未置可否，隻是繼續反問楊侗：
“殿下是否也認為該將這些瓦崗戰俘儘數處決？”
楊侗聞言重重搖了搖頭，隨即歎了一口氣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怎能如此妄造殺孽呢！
再者說，這些人之所以投奔瓦崗軍，大多是因為走投無路活不下去，此乃朝廷之過，怎麼能將罪狀全部推到他們身上呢？
因此，我不僅不想殺他們，還打算放他們回鄉務農，讓他們從此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秦昇聽完暗暗點了點頭。
果然史書上對楊侗天性寬厚的評價一點都沒錯。
但眼見楊侗心中明明有了計較，卻還要特意跟自己商議，他便猜到楊侗一定是有什麼顧慮，便笑了笑道：
“殿下之所以找臣來商議此事，是想讓臣出麵去勸說陛下嗎？”
楊侗聞言頓時一臉不敢相信看著秦昇，因為他沒想到秦昇竟然這麼輕易就看清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雖奉皇祖父之命留守東都洛陽，但他和一眾留守大臣大多數時間隻能處置朝中一些日常事務，很多大事他都要派人去江都上報和請示過皇祖父楊廣才能做決定。
以他對皇祖父的了解，一旦將三萬俘虜的事上報到江都，皇祖父很有可能會下旨命自己將這些戰俘儘數處決，以儆效尤。
因為當初楊玄感造反失敗之後，皇祖父便將之前與楊玄感交好的官員和百姓通通殺掉，甚至很多百姓隻是因為在楊玄感叛亂之時去糧倉拿過糧食就被殺了，不知釀成了多少冤假錯案。
既然自己如今主政洛陽，絕不能再讓同樣的悲劇在洛陽城附近重演。
因此，他便想到秦昇最近聖眷正隆，又救過皇祖父的命，說不定能說服得了皇祖父放過這些瓦崗戰俘。
可沒想到自己這點小心思一眼就被秦昇給看穿了。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開，楊侗也不再掖著藏著，當即點了點頭道：
“姑父猜得不錯，我確有此意，還望姑父幫一幫這些瓦崗戰俘。”
“我倒是想幫殿下和這三萬多瓦崗戰俘，可陛下的為人殿下是知道的，一旦他決定了的事，誰勸都沒用，勸多了反而會惹得他龍顏大怒。”
楊侗聞言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秦昇說的都是事實。
可他又實在不忍心殺害這麼多瓦崗戰俘，思來想去，最終咬了咬牙道：
“實在不行我就隻能先斬後奏將這些戰俘給放了，事後再去跟皇祖父請罪了。”
秦昇聞言不由暗暗搖了搖頭，一時間不知該誇他仁厚還是該笑他天真。
他敢保證，如果楊侗敢這麼做，過不了多久楊廣就會召他去江都，換楊倓或者楊侑來留守洛陽，隻因為楊廣從來都是一個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
想到此處，他不由笑了笑道：
“殿下若是想放過這些戰俘，完全可以假手他人，何必非要自己親自動手呢？”
“假手他人？”
楊侗聞言不由微微一怔，目光很是不解，顯然是不太明白秦昇的意思。
秦昇笑而不語，隻是輕輕掀開車簾，示意楊侗往後麵望去。
楊侗順著秦昇暗示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直強顏歡笑跟在他們後麵的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