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仁天皇憤怒的質問回蕩在寂靜的會議室裡，每一個字都敲打在眾人的心頭。
沒有人敢回答。
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諾門罕衝突已經讓帝國陸軍初步領教了蘇軍那恐怖的鋼鐵洪流和壓倒性的炮火優勢。
帝國在兵員、裝備、後勤上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如果在此時，斯拉夫人真的決心大規模介入中國戰場，從北、西兩個方向同時對帝國施壓……
那將是帝國無法承受的噩夢！
兩線作戰！
而且是同時麵對中國這個泥潭和那頭紅色巨熊！
“陛下……”板垣征四郎艱難地開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情報的準確性……是否需要進一步核實？會不會是……是共軍的偽裝，或者是……”
“筱塚義男和舞雲男，都是帝國忠誠的將領！”閒院宮親王打斷了他，語氣沉重，“他們不會在這種等級的報告上弄虛作假！電報中強調，是多名觀察哨和師團長本人，親眼所見！”
“那些高鼻深目，體格壯碩的士兵，絕非支那人可以偽裝！”
“而且那些重炮和牽引車……也不是支那軍隊，哪怕是中央軍，能夠輕易獲得的裝備！”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敲碎了最後一絲僥幸。
會議室裡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恐懼，如同無形的藤蔓，開始纏繞每一個人的心臟。
之前對“膺懲暴支”的狂熱和自信，在“紅色巨熊”可能親自下場的陰影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天皇裕仁胸口劇烈起伏，臉色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地圖上華北那個代表平安縣的小點，眼神中充滿了憤怒、驚懼，以及一絲……前所未有的動搖。
“立刻！”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命令，“責令關東軍，密切監視斯拉夫人的遠東動向！”
“責令華北方麵軍將重心遷移至晉省戰場，不惜一切代價，查明紅色巨熊介入的真實規模和意圖！”
“在情況沒有完全明朗之前……對平安縣的進攻……暫緩！”
“立刻！”天蝗思索了片刻，眼中燃燒著怒火與屈辱，“以帝國政府的名義，向莫斯科發出外交照會！”
“措辭要強硬！”
“質問他們！是不是他們向支那赤匪提供了重武器！是不是他們派出了軍事人員，直接乾預帝國在華北的‘聖戰’？！”
“他們是不是想和帝國全麵開戰？”
“我要知道！那些北極熊，到底想乾什麼！”
這個決定一出，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驟然繃緊到了極點！
“陛下！萬萬不可啊！”首相平沼騏一郎第一個失聲勸阻，臉色蒼白如紙，“現在諾門罕戰事正酣，我方損失不小，此時再與斯拉夫人發生外交衝突，甚至激化矛盾，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陛下！”陸軍大臣板垣征四郎也急忙附和，聲音帶著焦慮，“目前我們僅僅是前線觀察到的跡象，斯拉夫方麵未必會承認！貿然發出強硬照會，萬一對方矢口否認，甚至反咬一口，帝國在外交上將陷入極其被動的局麵！”
“而且……萬一……萬一這真的是斯拉夫人大規模介入的信號，我們這樣直接質問，會不會徹底激怒他們，促使他們下定決心，與帝國全麵對抗？”海軍大臣米內光政也沉聲補充，他更擔心的是帝國本就捉襟見肘的海上生命線。
“被動？激怒？！”天皇裕仁猛地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難道現在帝國就不被動嗎？！”他厲聲質問，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斯拉夫人的重炮已經出現在了華北！他們的人已經站在了支那的土地上，與皇軍為敵！”
“你們告訴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算不被動？！等到他們的坦克開進奉天嗎？！”
“帝國的尊嚴何在？！皇軍的威嚴何在？！”
“麵對挑釁，你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反擊，如何維護帝國的利益，而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難道你們都怕了那些斯拉夫人嗎？！帝國的武士道精神，都喂了狗嗎？！”
天皇的怒吼在會議室裡回蕩，帶著無與倫比的壓力和失望。
板垣征四郎、平沼騏一郎等人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紛紛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陛下的怒火，無人敢於承受。
整個會議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天皇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許久，天皇裕仁似乎也耗儘了力氣，但他眼中的寒光並未消散，反而更加尖銳。
他再次開口，聲音冰冷道：
“還有！”
“陸軍省立刻擬定緊急動員計劃！準備擴大征兵規模！”
“從國內抽調精銳部隊，即刻組建增援兵團，優先加強華北方麵軍的力量！”
“帝國必須做好應對一切可能變數的準備！絕不能讓北方的蠻熊，在帝國的腹地為所欲為！”
他環視著噤若寒蟬的重臣們，最後猛地一揮手：
“就按我說的辦！”
“散會！”
北國，莫斯顆。
莊嚴肅穆的建築群籠罩在清冷的陽光下。
最高領導人的辦公室裡，壁爐裡的火焰跳躍著，溫暖卻無法驅散空氣中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大帝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裡拿著煙鬥，若有所思地看著桌上堆積的文件。
諾門罕的戰事剛剛告一段落，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損失同樣慘重，帝國主義分子的獠牙，遠比想象中鋒利。
“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大帝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人民外交事務委員會委員維亞切斯拉夫·莫洛托夫，和人民國防委員會委員克裡門特·伏羅希洛夫，一同走了進來。
兩人表情都有些嚴肅，手裡各自拿著文件。
“大帝！”莫洛托夫首先開口，他將一份電報譯文放在大帝麵前的桌上，“這是來自瀛京的緊急外交照會。”
瀛京？
大帝放下了煙鬥，拿起那份文件。
“倭寇帝國政府……最強烈抗議？”他讀著開頭，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
那群小矮子又在搞什麼鬼？諾門罕剛消停點，又來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