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上,馬蹄疾馳,卷起陣陣塵土。
舞雲男中將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身後的警衛和副官也都感受到了那股幾乎凝固的低氣壓,大氣不敢喘。
很快,一行人抵達了北門前沿的那個觀察哨。
舞雲男直接從旁邊一名軍官手中奪過望遠鏡,快步走到觀察哨視野最好的位置,舉起望遠鏡,朝著平安縣北門方向望去。
晨霧已經基本散儘,視野極佳。
隻一眼,舞雲男握著望遠鏡的手就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他看到了!
那條長得望不到頭的運輸隊!
無數的騾馬大車,堆滿了物資,正源源不斷地通過敞開的北門,進入城內!
這已經足夠讓他震驚了,如此規模的物資補給,足以讓城內的守軍支撐很長時間!
但他強迫自己冷靜,繼續移動望遠鏡,尋找哨兵報告中那些“不可能”的東西。
很快,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沒錯!
他看到了!
在騾馬車隊中間,赫然夾雜著幾輛造型粗獷、動力強勁的……牽引車!
那種履帶式的,或者有著巨大輪胎的“鐵牛”,正拖拽著一個個龐然大物!
覆蓋著炮衣,但依然能清晰辨認出那長得嚇人的炮管和厚重的炮架——那是重型榴彈炮!絕對是師團甚至軍一級才可能裝備的大口徑火炮!
還有幾門炮管高高揚起,結構複雜,明顯是用來對付飛機的……高射炮!
舞雲男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哨兵沒有撒謊!
這一切都是真的!
土八路,不,是平安縣城裡的李雲龍部,真的得到了如此恐怖的重火力支援!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但緊接著,望遠鏡視野中的一個細節,更是讓他如遭雷擊,渾身冰冷!
在那些牽引車和重炮旁邊,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些與周圍土八路穿著明顯不同的人影!
他們身材普遍更高大魁梧,穿著卡其色或者深綠色的製服,雖然沒有明顯的國籍標識,但那標誌性的船形帽,那壯碩如熊的體格,還有偶爾露出的高鼻深目、帶著濃密胡須的麵孔……
那是……那是斯拉夫人!
是那些西伯利亞的狗熊!
他們的出現,其意義遠比那些重炮本身更加重大!
舞雲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望遠鏡幾乎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
“西伯利亞熊……怎麼會有斯拉夫人?!”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嘶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完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土八路獲得援助的問題了!
這是北邊的巨熊直接介入了?!
他們不僅提供了武器裝備,甚至派來了軍事人員?!
難道……難道莫斯科方麵改變了對華政策?要公開支持這些赤色分子對抗帝國?!
一瞬間,無數可怕的念頭湧入舞雲男的腦海。
諾門罕的慘敗陰影還未散去,帝國對北方的那個紅色巨熊一直心存忌憚。
如果那隻巨熊真的大規模介入華北戰場……後果不堪設想!
眼前的平安縣,不再是一個孤立的、可以輕易碾碎的土八路據點。
它很可能變成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一個政治和軍事的雙重陷阱!
那些重炮和高射炮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它們背後可能站著的那個龐然大物!
這一刻,舞雲男感覺自己不是在圍攻一個縣城,而是在凝視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口!
他猛地放下望遠鏡,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他看了一眼旁邊仍然戰戰兢兢的哨兵,眼神複雜。
這小子……立了大功,也捅破了天!
“立刻!最高等級加密!”舞雲男對著身後的副官,用近乎嘶吼的聲音命令道,“向軍司令部發電!報告這裡的情況!”
“重複!發現敵大規模運輸隊進入平安縣!攜帶數量不明的牽引車、重型榴彈炮和高射炮!”
“並且……並且在隊伍中,觀察到疑似紅色巨熊的軍事人員的身影!”
“請求……請求軍司令部緊急指示!”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發顫。
他知道,這份電報發出去,將在整個第一軍司令部,甚至可能在更高層,引發一場怎樣的地震!
河源縣城,第一軍臨時司令部。
夜色尚未完全褪儘,這座被鬼子占據的縣城依然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之中。
司令部內院深處,筱塚義男中將的臥房裡,鼾聲輕微而規律。
連日的戰事,尤其是平安縣方向傳來的零星不利消息,讓他睡得並不踏實。
突然,“咚咚咚!”急促而用力的敲門聲劃破了寧靜。
聲音很大,帶著毫不掩飾的焦急。
筱塚義男猛地被驚醒,眉頭瞬間擰緊。
誰這麼大膽,敢在這種時候如此無禮地打擾他?
“混蛋!”他不悅地低罵了一聲。
難道是……李雲龍那個泥腿子,趁著夜色從平安縣突圍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隨即又覺得不太可能。
舞雲男的36師團雖然之前吃了點虧,但封鎖一個小小平安縣,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將軍閣下!緊急軍情!”門外傳來侍從官壓抑著焦慮的聲音。
緊急軍情?
筱塚義男心中的不悅迅速被一絲警覺取代。
他翻身坐起,沉聲問道:“什麼事?”
“舞雲男將軍從平安縣前線發來最高等級緊急電報!”侍從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舞雲男?最高等級?
筱塚義男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不再猶豫,迅速披上軍裝外套,趿拉上鞋子,快步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門外,侍從官臉色蒼白,額頭上甚至帶著細密的汗珠。
“電報呢?”筱塚義男語氣低沉。
“已經送往作戰指揮室!參謀長閣下已經在等您了!”
筱塚義男點了點頭,不再多問,邁開大步,徑直朝著燈火通明的作戰指揮室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
推開作戰指揮室厚重的木門,一股煙草味混合著地圖油墨的味道撲麵而來。
參謀長宮野道一少將果然已經站在巨大的沙盤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