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平安縣城，獨立旅旅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草味和壓抑不住的焦躁。
李雲龍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臉上的表情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娘的。
這小鬼子到底搞什麼鬼？！
圍了老子整整三天了！
屁都不放一個！
孔捷坐在桌邊，默默地抽著煙袋鍋子。
煙霧繚繞，也驅不散他心裡的火氣。
“他娘的，老李，這鬼子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吧？”孔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杵在這裡乾啥玩意兒？”
“想打就他娘的痛快點！”
“不想打就趕緊滾蛋！”
“老子看著就鬨心！”
丁偉站在地圖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眉頭緊鎖。
“老孔，老李，彆急躁。”丁偉的聲音比較平靜，但也能聽出其中的無奈。
“鬼子不是不想打。”
“他們是在等。”
李雲龍猛地停下腳步，扭頭瞪著丁偉。
“等？等個屁！”
“等老子請他們吃肉啊？！”
“我看他們就是慫了！”
“前兩天讓老子揍怕了！”
丁偉搖了搖頭。
“不，鬼子不會輕易慫。”
“根據我軍各部隊的消息……”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幾個點。
“鬼子各路部隊雖然完成了對平安縣的合圍，但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特彆是北邊和東邊。”
“尤其是北路鬼子用來攻堅的戰車中隊……”丁偉頓了頓，語氣有些凝重，“幾乎全部報廢了。”
“沒有了戰車這種攻堅利器，鬼子要啃下我們這座城，難度就大了不止一倍。”
“平安縣城牆雖然不高，但也是實打實的城牆。”
“加上咱們依托城牆工事，居高臨下，鬼子沒有重炮和戰車掩護，強攻傷亡會非常大。”
“他們現在圍而不攻，就是在猶豫，在權衡。”
“同時……”丁偉看向李雲龍和孔捷，“他們很可能已經向上級請示，調集新的部隊和攻堅力量了。”
李雲龍的臉色更加難看。
“娘的！”
“我就知道這幫鬼子沒安好心！”
“他們這是想耗死我們啊！”
“還他娘的整天派飛機在天上飛！”孔捷也跟著抱怨起來。
“飛又不靠近！”
“咱們的防空炮根本夠不著那些鐵鳥！”
“可他們就那麼輪班倒！”
“二十四小時都在天上！”
“就像他娘的蒼蠅一樣！”
“嗡嗡嗡的，煩死個人！”
李雲龍聽著也來氣。
“就是！”
“他娘的，搞得老子重炮營的炮也不敢隨便開火！”
“一開火位置就暴露了！”
“這幫孫子！”
李雲龍重新開始踱步。
步伐比之前更快，更急。
“老丁分析得對。”
“鬼子肯定是在等援軍。”
“他們這是打算跟咱們打一場持久戰！”
“媽的，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打持久戰！”
他猛地停下。
“不過……”
“這場仗一旦打起來，就不是一天兩天能結束的了。”
“咱們雖然有城牆，有地勢優勢，彈藥糧食也儲備了不少。”
“可鬼子的兵力優勢擺在那裡。”
“他們的後勤補給線雖然長，但隻要不斷，就能一直耗下去。”
“咱們被堵在城裡，出不去，補給線也斷了。”
“這麼下去，被動的是咱們！”
李雲龍的腦子飛速轉動著。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
“他娘的！”
“鬼子不講武德！”
“那老子也不跟他講客氣了！”
他一拍桌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驚得孔捷和丁偉都是一顫。
“老孔，老丁！”
“你們繼續盯著！”
“我去給軍區發電報！”
“本來考慮到傷亡問題，沒有打算大規模動員地方武裝力量。”
“可現在看來……”
李雲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狠厲。
“不動員不行了！”
“稍後我就跟司令說去！”
“老子要讓鬼子知道！”
“他們圍的不是一座孤城！”
“而是惹了整個晉西北！”
“惹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老百姓！”
“他娘的，老子要讓他們的後勤線變成一條死亡線！”
“讓他們沒有子彈沒有炮彈，沒有補給！讓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部變成燒火棍！”
李雲龍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太嶽軍區司令部。
巨大的作戰地圖鋪滿了整個桌麵，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敵我態勢。
平安縣那個代表獨立旅的紅色箭頭，被數倍於己的藍色箭頭層層包圍，形勢岌岌可危。
司令員背著手，站在地圖前，目光深邃，眉頭緊鎖。
參謀長站在一旁，臉色同樣嚴肅。
整個指揮部裡，隻有電台滴滴答答的聲音和偶爾翻動文件的沙沙聲。
一名通訊參謀快步走了進來，立正敬禮。
“報告司令員！李雲龍旅長緊急電報！”
司令員沒有回頭，隻是沉聲說道：“念！”
通訊參謀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電文內容。
電報很短，語言風格帶著濃烈的李雲龍特色，直白，甚至有些粗魯。
但核心意思卻異常清晰。
鬼子圍而不攻，必有圖謀，極可能在等待援軍。
請求軍區立刻授權，動員平安縣周邊所有地方武裝、遊擊隊、民兵組織，對敵後勤補給線展開全麵破襲戰！
不惜一切代價，遲滯、消耗敵人！
為獨立旅爭取時間，為後續作戰創造有利條件！
電報念完，指揮部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司令員緩緩轉過身，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有讚賞，有擔憂，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這個李雲龍……
真是個惹禍的精！
但也確實是塊好鋼！
彆人還在為眼前的圍城焦慮時，他已經想到了更深一層，想到了敵人的後招，想到了破局的關鍵。
“參謀長，你怎麼看？”司令員看向自己的老搭檔。
參謀長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指著地圖上連接後方與平安縣的幾條主要交通線。
“司令員，李雲龍的判斷，很有道理。”
“筱塚義男吃了這麼大的虧，損兵折將，連戰車中隊都丟了，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他現在圍而不攻，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調集重兵，等待更有把握的時機。”
“一旦讓他的援軍順利抵達，平安縣的壓力將陡增數倍！”
“獨立旅雖然能打，但畢竟兵力有限，長期困守，後果不堪設想。”
參謀長語氣凝重。
“發動地方武裝，襲擾敵後，是目前我們唯一能有效支援平安縣的辦法。”
“雖然……這會讓地方同誌付出巨大的犧牲。”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
動員地方武裝，意味著將那些訓練不足、裝備簡陋的民兵推向殘酷的戰場。
他們麵對的，將是武裝到牙齒的日軍運輸隊和護衛部隊。
傷亡，在所難免。
司令員沉默了。
他何嘗不知道其中的風險和代價。
每一份傷亡報告，都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但戰爭，從來就沒有不死人的。
為了全局，為了勝利，有時候必須做出艱難的抉擇。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
“命令！”
“各相關分區！”
“立即組織動員轄區內所有地方武裝力量、遊擊隊、武工隊、民兵！”
“以破襲敵軍交通線、摧毀敵軍補給為首要目標！”
“重點打擊通往平安縣方向的公路、鐵路、橋梁！”
“炸毀敵軍倉庫，伏擊敵軍運輸隊！”
“告訴同誌們！”
“打法要靈活！”
“打了就跑，絕不戀戰！”
“用麻雀戰、地雷戰、地道戰，一切能用的辦法，都給我用上！”
“目的隻有一個！”
“讓小鬼子的每一顆糧食、每一發子彈，運到平安縣前線，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儘最大可能，拖延敵人援軍抵達的時間！”
“為李雲龍！為獨立旅！爭取最寶貴的時間！”
司令員的聲音斬釘截鐵，在指揮部內回蕩。
命令迅速通過電波傳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