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灣，真正的八路總部，一間彌漫著煙草味的簡陋土屋內。
副總指揮與副總參謀長，兩人圍著一張鋪滿紅藍鉛筆標注的作戰地圖，久久沉默。
屋內的氣氛，與窗外根據地夜晚的寧靜截然不同，充滿了沉甸甸的疑慮。
“情況太反常了。”副總指揮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粗糲的手指重重敲擊在地圖上代表鬼子主力的幾個藍色箭頭上。
這些箭頭，幾天前還氣勢洶洶地深入根據地腹地，如今卻紛紛調轉方向，指向了外圍的據點和縣城。
“沒錯，”副總參謀長接過話頭，語氣同樣凝重，“根據各軍區和地方部隊的報告，從昨天下午開始，晉省各地的日偽軍掃蕩部隊，幾乎是同一時間停止了進攻。”
“甚至出現了主動後撤，收縮防線的跡象。”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幾天前，鬼子調集了至少一個主力旅團，外加數個旅的偽軍，對晉省的八路根據地發動了規模空前的鐵壁合圍大掃蕩。
那架勢，恨不得一口氣蕩平晉省內所有的八路軍根據地！
怎麼突然之間，就偃旗息鼓了？
副總指揮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
“小鬼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是彈藥不足？後勤跟不上？”副總指揮自問自答，隨即又否定，“不像，這次掃蕩他們準備充分，不像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難道是內部出了問題？或者是其他戰場需要緊急抽調兵力？”副總參謀長猜測道。
但這些猜測，都無法解釋這種近乎恐慌式的全麵收縮。
“會不會是誘敵之計？”副總指揮眉頭緊鎖，“故意示弱，引誘我們放鬆警惕，暴露主力，然後殺個回馬槍？”
這確實是鬼子慣用的伎倆。
抗戰多年，八路軍沒少吃這方麵的虧。
“可能性很大。”副總參謀長表示讚同，“越是反常，越要謹慎。”
“命令！”副總指揮不再猶豫，語氣斬釘截鐵，“立即通電各部隊，保持最高警惕狀態，加強隱蔽偽裝！”
“所有主力部隊，近期減少不必要的出擊，嚴防敵人突襲！”
“命令各根據地，加強對日偽軍據點的偵察，密切關注其動向！”
副總參謀長迅速記錄著命令要點，補充道：“情報工作必須加緊。”
“要不惜一切代價，查明鬼子突然撤退的真正原因！”
“尤其是晉西北和太行山交界地帶，那裡是這次鬼子掃蕩的重點區域之一，也是最早出現撤退跡象的地方。”
“對，”副總指揮點頭，“發電給潛伏在敵占區的同誌，還有各地的縣大隊、區大隊、武工隊，讓他們發動群眾，收集一切可疑信息。”
“特彆是關於鬼子傷亡、士氣變化、內部通訊等方麵的情報，越詳細越好！”
命令雪片般飛向各個角落。
很快，零星的情報開始彙集到總部。
大部分情報都印證了鬼子部隊的收縮態勢，但關於原因，卻眾說紛紜，缺乏實證。
直到一份來自平安縣城周邊地區的情報引起了兩位首長的注意。
“參謀長，你看看這個。”副總指揮將一份電報遞給副總參謀長。
電報內容很短，是地方遊擊隊冒死送出的觀察報告。
“平安縣城方向，前日深夜起氣氛驟變，鬼子部隊調動異常頻繁，城門戒嚴。”
“據可靠內線消息，城內醫院人滿為患，不斷有蓋著白布的擔架運入，疑似鬼子遭受重大損失。”
“另有傳言，太行山方向有鬼子部隊潰散，裝備丟棄甚多。”
副總參謀長看完電報，眼神一凝：“平安縣……阪田聯隊？”
“阪田聯隊是這次掃蕩的主力之一，負責太行山方向的穿插。”副總指揮摸著下巴，“難道是他們在太行山裡碰了釘子？”
“碰釘子？”副總參謀長苦笑一聲，“阪田聯隊是鬼子的精銳，兵力超過五千，裝備精良，誰能在太行山裡讓他碰這麼大的釘子？還到了需要連夜撤退、傷亡慘重的地步？”
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
副總指揮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的念頭。
“平安縣附近……駐紮的是不是李雲龍的獨立團？”
副總參謀長愣了一下，隨即也想了起來。
“對，是李雲龍那小子。”
但緊接著，兩人幾乎同時搖了搖頭。
“不可能吧？”副總指揮自己都覺得不靠譜，“李雲龍的獨立團撐死也就兩三千人，哪怕有愛國華僑支援的裝備，但是兵員素質還是一個大問題！”
“就算他再能打，能把阪田聯隊打成這樣？讓整個晉省的鬼子都嚇得縮回去？”
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李雲龍是能打仗，也敢打硬仗，但麵對鬼子一個加強聯隊的瘋狂進攻，能自保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反過來把對方打殘？
“會不會是其他主力部隊，或者幾個部隊協同作戰的結果？”副總參謀長猜測。
“但我們沒有收到任何部隊關於大規模戰鬥並取得重大勝利的報告啊。”副總指揮攤開手，一臉費解。
就在這時，通訊參謀又送來一份加急電報。
“首長，這是晉察冀軍區轉發的情報，來源是我們在燕京的地下組織，截獲了鬼子華北方麵軍的部分通訊內容，正在破譯，但有幾個關鍵詞很可疑。”
副總指揮接過電報，隻見上麵寫著：“‘太行山’‘葫蘆口’、‘防空火力’、‘航空隊失聯’……”
“防空火力？！”副總指揮和副總參謀長同時驚呼出聲。
這個詞彙，對於缺少重武器的八路軍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也太遙遠了。
“航空隊失聯？”副總參謀長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有鬼子的飛機被打下來了？！”
這個情報，比阪田聯隊潰敗的消息更加震撼！
打下飛機？！
用什麼打？
小米加步槍嗎？
這已經不是戰術層麵的勝利，而是近乎神跡了！
兩位身經百戰的高級指揮員，此刻也感到了深深的困惑和難以置信。
“李雲龍……他娘的，這小子到底在平安縣搞了什麼名堂？”副總指揮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驚疑不定。
“看來，必須派人去平安縣方向，實地偵察一下了。”副總參謀長眼神閃爍，“不管是誰乾的，這絕對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仗！”
“對！”副總指揮猛地一拍桌子，“立刻給386旅發電，讓他去李雲龍那看看！”
“另外，命令偵察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查清太行山葫蘆口地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