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公麟被控製了。
可為什麼?
明明他沒聽到聲音,為什麼在聲音響起後,他還是被控製?
“祂是誰?”
“不可說。”
“為什麼要去見祂?”
司空公麟頓了一下,神誌在漸漸喪失,他近乎機械性地回答了一聲:
“為師看到他了。”
看到?
路小堇順著聲音的方向往前看。
“過來——”
“過來——”
在極遠的地方,隱約能看到一團像是包裹著紅光的霧。
可在四處都是鬼火的地方,這看似古怪的東西,其實並不會太引起人的注意。
——沒準,它隻是被霧氣籠罩的鬼火呢?
而且看不清,連路小堇都看不清。
靈瞳都看不見的東西,司空公麟卻說他看見了?
這怎麼可能?
“師尊,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司空公麟沒了反應。
路小堇不再試圖詢問,隻是趴在他背上,靜靜等著見那邪物。
那邪物控製人的手段,很像神跡。
若真是神跡,她不怕。
畢竟,她擁有吞噬的能力,該怕的是神跡才對。
但她總覺得,那邪物不是神跡。
否則,司空公麟之前就無需巴巴地送她去大荒秘境,而是直接丟進無心崖了。
而且,這裡麵的東西,氣息跟神跡不太一樣。
或者說,這邪物更強大。
司空公麟背著她,走進了霧。
“過來——”
霧隻有薄薄一片,穿過霧,路小堇一眼就對上了那高高懸空著的,一個巨大的紅色眼珠子。
她本以為,霧裡的紅色是光。
但原來不是。
是眼睛。
一隻如腦袋大的眼睛。
而那眼睛下麵,堆著無數的死蟲卵,山一樣的高。
蟲卵之山上,還零散丟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怪物殘肢。
“大乘期二階?”
“不錯不錯,這天雲宗,也算是出了個能入得了吾眼的弟子。”
眼珠子說著,蠕動了一下。
等一下!
蠕動?
這世上,有一些東西,因為不太容易觀察到,在它靜止的時候,你幾乎無法感知到其存在,但隻要它一動,就能感知到。
比如,麵前這隻眼珠子。
路小堇這才注意到,這其實不僅僅是一隻眼珠子,而是一隻巨大的蜈蚣!
透明的蜈蚣!
祂應該是受過重傷,被傷到隻留下了一個眼珠子,封印在這裡。
但祂在努力自愈。
比如此刻,它的腦袋已經長出了一層小小的硬殼,身下也隱隱有幾根蜈蚣足在慢慢化作實體。
但祂傷得太重了。
一邊自愈,一邊又在受傷。
祂那剛好不容易才自愈的蜈蚣足,突然像蛻皮一樣,掉在祂身下的那堆蟲卵殘肢上。
所以,那散亂的殘肢,都是祂蛻化的。
而蟲卵,則都是殘肢化成的。
那蜈蚣足,路小堇之前見過。
——先前她放牛時,從牛嘴裡搶來的那根怪物爪子,與這幾乎一模一樣。
路小堇之前一直不解,天雲宗的那麼多蟲卵和源源不斷的靈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還以為,是司空公麟在不斷殘殺孵化出怪物的修士,以此來供養天雲宗。
但原來不是。
一直在用蟲卵供養著天雲宗的,是這隻被封印著的大蜈蚣!
路小堇很肯定,祂不是神跡。
與其說是神跡,倒不如說,祂很像孑孤。
像一個,殘缺的神靈。
“過來,再過來一點。”大蜈蚣從蟲卵堆上爬下來,慢慢朝司空公麟蠕動過去,上下打量著,“這具身體很不錯,吾很喜歡。”
大蜈蚣看司空公麟的眼神,不僅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還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因為大蜈蚣眼神中有覬覦。
是的,覬覦。
祂在覬覦司空公麟的身體。
可身為天界之物,身為如此像神靈,且比神跡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覬覦一個人類?
可偏偏,大蜈蚣就是在覬覦。
而且,覬覦得有幾分貪婪了。
天界。
神靈。
覬覦。
孑孤。
…
路小堇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腦子裡一閃而過,她想抓住,但沒能抓住。
“你喜歡他的身體,為什麼?”路小堇捂著生疼的腦袋,死死盯著那隻紅色大眼睛,發問,“你想要他的身體做什麼?”
大蜈蚣的覬覦,不像是純粹的獻祭。
更像是想得到。
可祂能從一個人類身上得到什麼?
大蜈蚣錯愕看向路小堇。
其實從司空公麟和路小堇墜入無心崖後,他就感知到了兩人。
但祂一直不曾將路小堇這個廢物放在眼裡。
不過此刻,在對上路小堇那清醒的眸子後,祂明顯震怒了:
“純淨之體!”
“你就是純淨之體?”
他透明的蜈蚣身體在飛快蠕動,體內透出瘋狂的殺意:
“殺了她!”
“快!殺了她!”
祂那瘋狂殺意背後,似乎是無儘的恐懼。
祂在恐懼她什麼?
路小堇不清楚。
她現在唯一能清楚的是,大蜈蚣急著想殺了她。
但再急,祂都沒有自己動手,而是暴躁地讓司空公麟動手。
路小堇立馬就意識到,這大蜈蚣殺不了她。
至少,祂親手不行。
“快!殺了她!”
話音剛落,路小堇就被司空公麟甩下了背。
司空公麟麵無表情拔出劍。
他的劍很快,路小堇腿又廢了,根本躲不了,所以這一劍下來,她必死無疑。
不過,路小堇也沒想躲,隻是快速從儲物袋裡拿出了玉簪,劃破了掌心。
空中,出現一束白光。
白光中,漸漸走出一個溫潤如玉的紅袍癩蛤蟆。
“小新娘,因何事召喚吾?”
路小堇指著大蜈蚣:
“祂要殺我!”
孑孤斜了一眼大蜈蚣,臉上的溫和消失,十分淡漠地吐出一個字:
“哦?”
“敢動她?誰給你的膽子?”
孑孤聲音很淡,那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在祂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路小堇在心裡默默豎起大拇指。
你彆說,孑孤這逼裝得真好。
雖然孑孤一到人間,就弱得跟個廢物一樣,連司空公麟都殺不了。
但無所謂,他裝,且橫!
路小堇就喜歡他這種看淡生死的囂張。
不愧是看上她的男人。
廢物,但霸道神靈!
但這逼,祂說裝就裝,那大蜈蚣能忍得了?
不得上去就是一個擒拿手,把他摁那兒啊?
可不是。
大蜈蚣不僅沒拍死孑孤,反而顫抖著,極其恐懼地低下了頭:
“不敢。”
路小堇:“?”
哦?
蛤蟆哥。
看不出來,你拿的還是廢柴打臉劇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