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出現了。
但她像個傻子。
齜著個大牙樂的傻子。
不過南澗在見到她第一眼,就莫名很喜歡她。
但他當時其實是很失望的。
因為路小堇太弱了。
是個煉氣二階的廢物。
那時南澗就想,路小堇大約不是他要等的純淨之體,而隻單單是他的死劫。
為什麼會是他的死劫?
因為情愛嗎?
他這麼多年的痛苦與的堅忍,到頭來,竟隻是為這些風花雪月而死嗎?
好在,他錯了。
他對路小堇的不是喜歡,是**,是色貪。
神跡之間,是互相牽連的。
路小堇吞噬了兩個神跡,而那些神跡的力量,對鑒觀鏡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南澗對她有**。
從見她第一眼,便想得到她。
但這是在七星宗之外的地方。
進了七星宗,有色貪,有**的人,就成了路小堇。
路小堇像個傻子。
好在,隻是像個傻子。
她最終還是吞噬了神跡,站到了他麵前。
現在就隻差最後一步。
殺了他。
*
路小堇頭痛欲裂。
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她走馬觀花的,幾乎看完了南澗的一生。
與其說南澗是鑒觀鏡的主人。
不如說他隻是鑒觀鏡的宿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鑒觀鏡。
“路小堇,你不該心軟的。”
“對我這樣的人心軟,是大忌。”
“你得殺了我,明白嗎?”
原來,當時南澗對她說的話,是這個意思。
她不能心軟。
因為南澗必須得死。
現在的鑒觀鏡裡,看著隻有一點神跡殘存,很弱,無需懼怕。
可隻要有人給祂繼續供上獻祭,祂就會再次壯大。
屆時,依舊會生靈塗炭。
南澗等人那麼多年的守護,將全成為泡影。
沒有人能接受得了這樣的後果。
南澗不能。
她也不能。
路小堇忍著腦袋的劇烈痛楚,抬頭看向高台上的南澗。
彼時,南澗也在看她。
他清淺一笑。
無畏死亡。
畢竟,從十二歲那年開始,他就是抱著必死之心在等她。
“純淨之體,放過吾吧!”
“你已經吞噬了吾的本體,吾全部的力量已經給你了。”
“你該去尋找下一個神跡了,不要在吾身上浪費時間。”
金球神跡覺得自己穩了。
首先,純淨之體若沾染無辜的殺戮,相當於自我汙染,她以後要的路隻會更加艱辛,所以殺死南澗,挖出鑒觀鏡讓祂徹底湮滅,這毫無必要。
其次,吞噬了祂的本體,就已經算是得到祂全部的力量,雖然路小堇身上還有貪念在作祟,但隻要離開七星宗,離祂遠一些,這些貪念就會徹底消失,
總結,是個正常人都會放過祂。
祂活定了!
可偏偏,路小堇不是個正常人。
隻見她反手掏出弓箭,快速劃破自己的手掌心,箭矢沾上血後,對準南澗的心口。
“咻——”
在她眼裡,南澗的心臟空空蕩蕩,隻有鑒觀鏡。
但人的眼睛是會騙人的。
或許,鏡子之下,藏著南澗的心臟呢?
南澗未必一定得死!
“叮——”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路小堇一箭射中了南澗的心臟。
“路小堇,你居然想殺了南澗長老,你瘋了嗎!”
“她必定是魔族派來的奸細,快,把她綁起來!”
弟子們手忙腳亂就要綁人。
長老們則快速結界,想將路小堇困住。
路小堇被困住了。
至少,在他們看來,是被困住了。
可路小堇隻是死死盯著南澗的心口。
“哢嚓——”
鑒觀鏡碎了。
如蜘蛛網一樣,碎得十分漂亮。
她的血,順著箭矢,浸透在鑒觀鏡裡,透出無數血紅的光影。
而後,那微弱的金色圓球從鑒觀鏡裡飛了出來。
“吾自由了!”
“吾自由了!”
在鑒觀鏡裡,金球神跡看著十分弱小,但在祂自由後,神力卻並不弱。
祂始終是神跡。
祂的力量,遠不是人類能相提並論的。
“獻祭——”
“吾要獻祭——”
話音剛落,大殿上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成了提線木偶,眼神渙散,雙臂垂下,木然地抬頭,看向神跡。
頃刻間,全成了人皮。
金球神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越來越大。
從拇指大小,瞬間長成了腦袋大小。
“不夠——”
“還不夠——”
“吾還要獻祭——”
在神跡自由的那一刻,整個世間,便都成了祂的屠宰場。
所有人都得死。
路小堇一早就明白了這一點。
但真當親眼見到這一幕,依舊會覺得震撼。
此刻她的耳邊,寂靜無聲。
什麼都沒有。
她感覺不到任何活物。
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所有活物,在一瞬間,全部獻祭死亡。
整個世間,似乎隻剩下她一個人。
僅僅是衣裳摩擦的聲音,也格外刺耳,叫人神經緊繃。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地方活下去。
路小堇不能。
“純淨之體,多謝你——”
金球神跡在靠近路小堇。
祂想誘導路小堇失控。
路小堇果斷抽出匕首,抹掉了自己的脖子。
血花飛濺。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她正站在大殿裡。
周圍是正在訴苦的弟子們。
“長老,天雲宗的弟子怎麼能乾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他們炸大糞啊!你敢信嗎,他們炸大糞啊!我感覺我的人格,我的尊嚴都臭了!”
“還有我的臉,被馬蜂叮得又腫又疼,我要殺了他們!不對,我要殺了路小堇!”
“長老,弟子給您丟人了。”
…
什麼聲音都有。
而大多都是謾罵路小堇的。
但此刻,聽著這些聲音,路小堇卻莫名地覺得很安心。
都活著。
活著好啊。
路小堇眼角無意識地落下了一滴淚。
歲錦不動聲色扶住她。
她不知道路小堇又看到了什麼。
但她知道,這一次路小堇看到的未來,大約已經超出她能承受的範圍了。
隻一瞬間,她身上的死氣和痛苦就成倍增加。
那種難以承受的痛苦,讓隻是近距離站著的歲錦,都感覺到了壓抑和窒息。
她不敢想,路小堇究竟看到了什麼。
“還好嗎?”
路小堇死死抓著歲錦溫熱的手,感覺到她掌心微弱的心動,才慢慢緩過來。
“嗯,沒事。”
扶桑頂著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臉湊過來,笑得跟個包子一樣:
“路小堇,原來拿到五塊令牌的是你啊,哎呀,長臉!真長臉!”
她笑得十分欠揍。
旁邊的弟子,怒目圓視,儼然已經握緊了拳頭。
罵罵咧咧。
咧咧罵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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