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睜開眼。
天已經大亮了。
司空老登不見蹤影。
火爐依舊燃著。
她裹著毯子靠在火爐旁,很溫暖,可手腳卻一片冰涼。
“去宗門大比。”
“否則,還會死更多的人。”
這兩句話,加上夢境裡無數的屍體,讓路小堇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痛苦。
眼底隱隱又泛起了殺戮。
“大師姐,你醒了?”小童走進來,把食盒放在桌上,自己先拿了個紅糖饅頭吃了起來,“你昨晚留下來伺候尊上了?”
他都沒在殿裡伺候過一整晚!
不用想都知道,昨晚路小堇肯定又撈到了不少靈寶。
他嫉妒!
小童恨恨地咬了一口紅糖饅頭。
路小堇坐起來:“師尊呢?”
“去洞府修煉了。”
路小堇應了一聲,也拿了一個紅糖饅頭,慢吞吞地嚼著。
原主給她看了無數人死亡的屍海。
——怪物。
——乾屍。
能做到這些的,應該隻有神跡。
是宗門大比的試煉之地七寶樓中,有神跡活了過來嗎?
跟那抹金色的光有關?
原主想讓她去吞噬神跡?
昔日被神跡折磨和被剝皮的痛楚,至今曆曆在目。
路小堇死咬著紅糖饅頭,呼吸有幾分不暢。
她不想去宗門大比。
她甚至不願回想任何跟有關宗門大比的原文劇情。
她想逃。
如果可以,她想現在就死得透透的。
“你怎麼了?不喜歡吃紅糖饅頭?”小童見她吃得極慢,有些奇怪。
“不,我喜歡。”
紅糖饅頭很好吃。
路小堇有些失神地揪著饅頭,一點一點塞進嘴裡。
小童喝了一口粥:“咋了?有心事?難道是被尊上罵了?”
他突然就來了興趣,啃著饅頭湊到路小堇跟前:
“快快快,說來聽聽?”
“沒有。”路小堇嚼著饅頭,隨口一問,“你來天雲宗修煉是為了什麼?”
“除暴安良,為民請命!”
很宏大的理想。
路小堇:“說實話。”
小童撓頭,憨厚地笑了:“哎呀,還能是為了啥,當然是為了奔前程啊。”
“不覺得修煉很苦嗎?”
“瞧你這話說的,那人活著,哪兒有不苦的?”
修仙是苦的。
但不修仙,同樣也是苦的。
路小堇心中的鬱結稍稍散開,垂眸:
“是啊,哪兒有不苦的。”
總歸,她不會死,會熬出頭的。
宗門大比,她得去!
路小堇快速啃了三個紅糖饅頭,喝了兩碗銀耳粥,這才去了司空公麟修煉洞府。
洞府緊閉,她卻很快找到機關,鑽了進去。
“師尊——”
洞府內許久才傳來回應。
“嗯。”
路小堇順著聲音朝裡走,洞府內有夜明珠引路,在一塊亮堂的石座上,她看到了一襲白袍的司空公麟。
他影子印在身後的石壁上,寬肩窄腰。
蠍子怪沒有影子,在壁影前晃來晃去,蠍子眼居高臨下睥睨著路小堇,有些駭人。
“師尊——”路小堇撲了過去。
司空公麟接住她:“怎麼了?”
“徒兒醒來沒見到師尊,想師尊了……”
說著,朝老登腰上摸去。
司空公麟臉頓時一黑。
這才消停一晚上!
又來了!
他摁住路小堇的手:“再亂摸,手打斷。”
“師尊你是真厭棄徒兒了?”路小堇委屈巴巴嘟起嘴,“師尊讓徒兒留在這裡,難道不就是想與徒兒結為道侶,日日雙修嗎?怎麼連摸都不讓徒兒摸?”
委屈嘟嘴是路小堇的謊言。
嘟嘴往司空公麟嘴邊湊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司空公麟臉更黑了,抵住她蛄蛹過來的腦袋,往外一推:
“不是,讓你留下隻是因為天冷了,怕你在外頭凍著。”
**凡胎的,也沒個靈氣護體。
他擔心她會死外頭。
更何況,他也不想她再摻和那些事兒了。
路小堇瞪大了眼睛:“為何?師尊難道不喜歡徒兒了?”
司空公麟:“從未喜歡過。”
還要他說幾遍!
說幾遍!
他是她師尊!
一天天地淨想些什麼!
“我不信!難不成師尊是想偷偷摸摸跟徒兒……”路小堇笑得色眯眯的,“哎呀,徒兒都懂!”
她懂個屁!
司空公麟忍無可忍,直接將人丟出了洞府。
但丟了一次,她就能闖進來第二次。
路小堇總能想辦法溜到他跟前,對他上下其手。
根本沒法修煉!
“師尊,你看徒兒的手,都長繭子了,長繭子是不是就不好看了?”路小堇摸著手心的繭子,“幸好不用去宗門大比了,否則不知道還要長多少繭子出來。”
“徒兒現在就好好養著,養得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這樣才配得上師尊……”
司空公麟抵住她的腦袋,禁止她靠得太近。
宗門大比?
要不還是把她送過去吧?
想來宗門大比應該不會牽扯到神跡。
“為師想了想,雖然這天確實是有些冷,但你身為為師的徒弟,若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所以這宗門大比,你還是去吧。”
“徒兒不去!”路小堇毫不猶豫拒絕:“徒兒這輩子,隻吃情愛的苦就夠了。”
司空公麟搖了搖頭:“你這樣,為師對你很失望。”
那路小堇一個舔狗人設,能聽得了這話?
立馬就慌了。
“但師尊之前說徒兒可以不去的……”
司空公麟沉默。
那時他確實是冒失了。
——被路小堇一時的乖巧給蒙蔽了雙眼。
等一下!
那該不會是路小堇故意裝出來的吧?
為了得到他,她真是詭計多端!
司空公麟沒說什麼,隻是失望地看著她。
那路小堇能受的住?
隻能哭答答地表示:“徒兒不會讓師尊失望的,徒兒這就去宗門大比!”
司空公麟鬆了口氣,將她送到傳送陣。
路小堇坐在傳送陣裡,抱著老登給她的大木頭。
——她是純淨之體,傳送陣對她沒用,司空公麟隻能用木頭拖著她過去。
路小堇眼巴巴地望著司空老登:“師尊一定要想徒兒哦。徒兒會一直想著師尊的,徒兒一定給師尊爭個第一回來!”
司空公麟壓根不信,但還是應了一聲,才開啟傳送陣。
如果說多年後,司空公麟還有什麼後悔的,那大約就是在今日。
他本可以阻止路小堇去宗門大比的。
但他沒有。
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上命定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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