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路小堇快要被凍死了。
暖氣符是貼著的,暖是暖的。
但冷也是冷的。
那水透過暖氣符,一點一點將她浸沒。
凍得她腦子都在打顫。
她來不及想太多,隻能瘋狂往前遊。
慢慢的,手腳開始麻木。
然後,漸漸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了。
全靠慣性在往前遊。
而後,感覺不到全身的存在了。
再之後,感覺不到腦袋的存在了。
她好像要死了。
湖水沒過腦袋,冰涼,窒息,痛苦。
她又拿出幾張暖氣符,拚命往身上貼。
還是冷,卻多少回了一點血。
“呼——”
湖麵上,全是冰塊。
她咬緊牙關,拚命劃拉著薄冰,愣是撐著一口氣,劃拉到了對岸。
在抓住岸邊冰塊的那一刻,她手上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死抓著往上爬。
水是有浮力的,在爬上岸的那一刻,全身似有千斤重,像有什麼東西在把她往下拽。
如水鬼索命。
但她不怕。
她現在凍得,怨氣比鬼都大!
“她居然真遊過去了?”弟子們都瞪大了眼。
那水有多涼,大家夥都知道。
這都能靠體力遊過去?
沒被凍死算她命大。
“她雖然才煉氣二階,但在抗凍這一塊兒上,簡直無人能敵。”
“天賦異稟!”
歲錦和扶桑都怔了怔。
“她為什麼要這樣過關。”扶桑眉頭緊鎖,麵露擔憂,“這得多冷啊,她能受得住嗎?”
歲錦抿唇。
有沒有有可能,不是想要這樣過關,而是隻能這樣過關?
她該不會是完全不能使用靈氣吧?
歲錦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從遇到路小堇開始,就沒見她使用過靈氣。
不論是煉體一階試煉,還是選人比試,都是如此。
純靠體力。
早就聽聞大師姐是個廢物,無法修煉。
既然無法修煉,為什麼要來體修?
本以為這是上位者的笑鬨,但路小堇這苦到近死的程度,絕不會是笑鬨。
她究竟想做什麼?
歲錦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呼——”
路小堇趴在大冰塊上,快速披上三尾狐大氅,把頭縮進大氅裡,用幾近麻木的手,將濕透的衣裳都換了。
好半天,才終於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
她緊握著火石,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她深覺幸福。
“她身上那件大氅看著好暖和。”
“她以前的夫君是打獵的,想必是獵到了狐狸,給她做了一件狐狸毛大氅吧。”
“嗬,這大氅一看就是給男人做的,我看啊,這本是她夫君的,也就他夫君死了,她才撿到了便宜。”
路小堇之前胡編的身份,在她成為一品符籙師後,廣為流傳。
有人為她抱不平。
有人卻覺得她殺害夫君天理難容。
就算夫君喜歡男人又怎麼了?
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所以,名聲敗壞的她,雖然既是一品煉丹師,又是一品符籙師,卻愣是一點不遭人嫉妒。
劉師兄看著那件大氅,眸光微閃。
那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毛!
毛上有靈氣。
至少得是一品狐毛大氅!
她一個寡婦,怎麼可能用得上這樣好的東西?
路小堇現下能接觸到的,有能耐送她狐裘的,也就隻有祝季了。
所以是祝季送的?
這,他們日後若是結為道侶,司空尊上怕是會被氣死。
祝季那可是親傳弟子啊!
最後娶個寡婦?
劉師兄光是想到那場麵,就眼前一黑。
不行,等路小堇通過煉體二階後,他一定要提醒她,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邊,劉師兄想得很多。
那邊,路小堇看著冰山,也想得很多。
“真高啊……”
遠看就很高。
近看,特麼高得離譜。
她伸手摸了摸冰山上鑿出來的洞。
冰!
不僅冰,還滑。
想要憑體力爬上去,那真是有點不敢想象。
路小堇深吸一口氣,兩手扣住支撐點,一隻腳往洞口裡伸,稍稍穩住後,就開始往上爬。
她希望自己能如嗎嘍一樣敏捷,在冰山上旋轉跳躍迅速攀爬。
但不是。
這還沒怎麼開始爬呢,她的手就凍麻了。
雖然沒有在冰水裡遊的時候那麼痛苦,但凍麻的手,相當影響她攀岩的速度。
本身速度就不快。
這一凍麻,就更慢了。
“她該不會還想憑著體力爬上去吧?”
“蠢貨!”
之前的弟子,都是蓄著靈氣,輕鬆地踩著支撐點往上飛。
靈氣什麼時候用光,就什麼時候試煉失敗被彈回來。
而像路小堇這樣,純靠體力往上爬的,從不曾出現過。
“她隻是煉氣二階,靈氣不足,想必她也知道,不靠體力根本不可能完成試煉,才出此下策的吧。”
“要我說,煉氣二階就不該來試煉,回去加緊修煉才是正道。”
看著路小堇艱難上爬的身影,被她強悍的煉丹以及符修天賦打擊到的弟子,瞬間又支棱了起來。
她路小堇,也不是什麼都行嘛。
“哢哢哢——”
頭頂上,一鐵耙往下墜來。
路小堇快速往旁邊爬。
但手凍麻了,手一滑,腳下也跟著沒穩住。
啪嘰,摔下去了。
下麵是鋼絲。
“哢——”
直接把她削成了兩半。
血花飛濺。
“啊——!”
“死人了!”
“結界呢?為什麼沒救她?”
“路小堇——!”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她正蹲在冰塊上,穿著狐裘大氅,搓著火石。
身體在慢慢回溫。
疼——
她垂下眼眸,緩解著痛楚。
之前其他弟子試煉的時候,她有試著去記住鐵耙往下落的位置,但不行。
鐵耙下落是沒有規律的。
人在哪兒,鐵耙就會往哪兒落。
躲不過,就無法通關。
路小堇從儲物袋裡拿出暖氣符,往掌心裡貼了好幾張。
然後深吸一口氣,快速往上爬。
這一次,手沒被凍得那麼麻了,死扒著冰塊的指頭也能使得上勁了。
“哢哢哢——”
鐵耙往下落。
路小堇飛快往旁邊爬躲閃。
她以為自己能躲開。
但那隻是她以為。
她真實的移動速度,比她想象中要慢太多。
那鐵耙幾乎是直愣愣地刺進了她的腦袋裡。
腦花飛濺。
鐵耙繼續下墜,刺破身體。
血花飛濺。
空中人體煙花。
給弟子們一場小小的震撼。
“啊——!”
“死人了——!”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