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隻有一縷精魂的傀儡的魔尊來說,這一次,算是舍命相救。
他真的險些命都沒了。
“嘶——”
“我的腿……”
路小堇知道,從斷崖上摔下來,非死即傷。
她的預判是正確的。
隻不過,受傷的人是她。
——左腿摔斷了。
以一種很扭曲的姿勢彎曲著。
之前才醒,腿是麻木的,也就沒啥感覺。
而現在,緩過來了,一動,疼得要命。
“腿怎麼了?”
魔尊摁了一下她的腿。
“嗯——!”
路小堇:“?”
哥,你還怪懂戳人痛處的哈?
她疼得臉一白,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掉。
半晌才緩過來。
“腿好像折了……”
話音剛落,她嘴裡就被塞了一顆藥丸。
“止疼的,含著。”
路小堇不知道這是什麼丹藥。
但在那藥丸含在嘴裡的時候,她能看到有一縷黑色魔氣從她嘴裡四散開來。
止疼效果相當好。
路小堇很快就感覺不到腿上的痛楚了。
——她感覺不到腿部的存在了。
之後,她感覺不到脖子以下的存在了。
再然後,她連腦袋都暈暈乎乎的了。
徑直朝後倒去。
“小心!”
魔尊見她突然倒下,立馬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往前一帶,人就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
軟得像一攤爛泥。
魔尊這才意識到不對,伸手接在她下巴。
“吐出來,我忘了這藥藥勁兒有點強,你承受不住。”
路小堇張了張嘴。
嘴巴張了。
但沒張。
——她已經完全無法感知到嘴巴的存在了。
魔尊隻得掰開她的嘴,想將藥丸摳出來。
還好剛才沒讓她咽下去。
否則現在,她魂兒怕是都已經飄出去了。
手剛伸進她嘴裡,魔尊就僵了一下。
溫軟,濕潤。
他喉頭微動,快速將藥丸摳出來,扔在地上。
“這藥效來得快,散得也快,你很快就會恢複,不用害怕。”
路小堇腦子稍稍回控了。
不等她有所反應,一雙溫熱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
下一瞬。
“哢嚓——”
在路小堇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正骨完成。
魔尊收回手,簡單用兩根木頭幫她穩固了一下。
“傷得不重,過兩天就好了。”
“咕咕咕——”
路小堇餓了。
她也就中午的時候啃了點饃饃。
下午遭遇領鷹獸潮,之後就沒吃過一點東西。
現在天都黑了。
不餓是不可能的。
“這是辟穀丹。”
魔尊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顆辟穀丹,作勢就要喂她嘴裡。
路小堇側過頭,避開了。
“我不吃這個,我得吃飯。”
辟穀丹裡是蟲卵。
那玩意兒對她沒多少用處。
吃了一顆辟穀丹,就跟吃了一顆小丸子沒有任何區彆。
根本不抗餓。
“吃飯?”
魔尊這才想起她是個小廢物,皺了皺眉,掏遍了身上所有東西,也沒掏出半點能投喂的。
他沉默半晌。
就說不該留著她!
看吧,多麻煩!
吃個飯都這麼多講究。
大累贅!
現在掐死她還來得及嗎?
魔尊的手,蠢蠢欲動。
不過這時,路小堇身上的麻藥勁兒大差不差已經消散了,便自己個兒坐起來,挨著火堆,拿出幾個大饃饃。
掏出幾個食盒。
大肘子。
紅燒排骨。
小青菜。
…
都是她臨走前,劉師兄專門給她準備的。
——偷偷摸摸給她,生怕叫人瞧見。
轉頭她就分了歲錦一半。
儲物袋不能保鮮,這些都是提前放進冷凝盆裡的,已經涼透了。
路小堇在火上架起幾塊柴,將食盒穩穩放在上麵。
又用棍子插上一排饃饃,放在火上烤。
饃饃烤得金黃酥脆,菜也都熱了。
香味四散。
魔尊鼻子動了動。
“香吧!”
魔尊眼神有幾分複雜,看了一眼飯菜,又看了一眼路小堇,還是笑著道:
“嗯,香。”
路小堇嘿嘿嘿地笑:“我兜裡的東西,當然香!不過你放心,我這人不會吃獨食的,來來來,一起吃!”
看她不留痕跡地下毒!
等一下。
下毒對傀儡有用嗎?
——就剩一張皮了。
五臟六腑都沒得,消化係統也沒得,毒物能吸收嗎?
顯然不能。
路小堇隻能放棄這個愚蠢的想法。
就,她毒也不下了,那這饃饃和菜能不分給他了嗎?
可這時,魔尊已經湊過來了。
路小堇隻能分出兩個饃饃和一半的飯菜。
“這些是你的,這些是我的,不夠的話跟我說,我再給你烤!”
這話說得大氣。
但她隻是說說。
他就一張人皮,要真吃那麼多,就不太禮貌了哈。
路小堇咬下一口饃饃,外酥裡軟,滿嘴肉香。
美得很!
魔尊學著她的樣子,也咬了一口。
“好吃吧!”
魔尊對上她驕傲得神采飛揚的臉,頓了一下。
“嗯,好吃。”
路小堇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似的,從兜裡掏出之前讓魔尊掏的蜂蜜,用刀子把蜂蜜切開,抹在饃饃上,淺烤了一下,遞給魔尊。
“你嘗嘗這個,保管好吃!”
蜂蜜小饃饃,糖油碳水混合物,根本不可能不好吃!
魔尊接過,嘗了一口。
“好吃吧!”
魔尊很難說好吃。
倒不是這玩意兒真有多難吃。
而是他嘗不出來味道。
他隻是傀儡。
若非有魔尊的精魂,他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
——他現在也就隻能感覺到痛了。
味覺什麼的,不存在的。
先前他說蜂蜜甜,其實他根本嘗不出來,隻是莫名的,不想讓路小堇知道他沒有味覺。
不想被當作異類。
他咽下嘴裡的烤饃饃,剛要敷衍應下一句好吃。
一抬頭,卻見路小堇吃得香噴噴的。
她看上去是真喜歡吃,眉眼都因為開心而彎成了小月亮。
那一刻,他好像也嘗出了甜的滋味。
他笑:“嗯,甜,好吃。”
“是吧!之前讓你掏蜂蜜沒白掏吧……”
火光搖曳。
耳邊是她樂嗬嗬的自誇聲。
溫暖,熱鬨。
魔尊眸光微柔:“還不曾問,道友叫什麼?”
之前他覺得,她叫什麼都無所謂。
但現在,有所謂。
“路小堇。”
“路小堇?”
魔尊反複念叨了幾句這個名字,像是要記在心頭,隨即笑了。
“我先前忘記了你,但往後,不會再忘了。”
先前忘記她的人,是李老實,不是他。
而他,不會忘記她。
這話在路小堇聽來就是:
死丫頭,我記住你了。
路小堇:“!”
該死,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