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纓有一顆進取的心。
當年高考前,她夢想自己能進入頂尖醫科大學,成為一個可以救死扶傷的醫生。
為此,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之中,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但高考的失利,如同重重一棍,打折了她的翅膀。
後來她結婚生子,被生活的辛勞占據了全部的時間,被黃菜花和吳蓮英她們磋磨,但她那顆想要展翅高飛的心,並未泯滅。
她總是在尋找機會改變。
茶園給了她改變的機會,她看到了希望。
她希望通過年會,看到雲茶這種大公司是怎麼運作的,它們設置了些什麼部門,怎麼管理,怎麼賺錢,賺到錢又怎麼分配。
也希望可以認識更多的同行,聽取他們的經驗。
可是她居然懷孕了!
她還能去嗎?
火車上有多擠她是知道的,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她撫著自己的肚子,也是奇怪,他們雖然還是顆小小的胚胎,她卻突然跟他們產生了某種心靈上的連接似的,本能地產生了一種溫柔到極致的母愛,想要好好嗬護他們。
甚至,剛剛對霍南勳的憤怒,都輕了許多。
她在路邊站了足足一刻鐘,最終,轉身往回走。
……
晚上,夏紅纓下了麵。
麵裡放了白菜,豬油渣,澆上中午燉的湯菜,香得讓人恨不得吞掉舌頭。
燕燕和霍南勳都吃得很滿足,卻見夏紅纓隻撈了素麵吃,沒有加肉湯。
而且,吃得很少。
“你怎麼吃這麼少?”霍南勳問她,“這個豬肺豬腸燉得太香了,你怎麼不吃?”
夏紅纓卻不回答他。
“紅纓?”霍南勳偏頭看她,“怎麼了?”
夏紅纓淡淡說:“中午吃多了,膩著了。”
霍南勳:“剛才遇到媽,她說你今天下午出去了?乾嘛去了?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我怎麼覺得你不高興?”
夏紅纓垂眸:“沒事。”
“你——”
夏紅纓突然起身出去了。
霍南勳皺眉,總覺得她情緒不對,又問了她兩回,夏紅纓就說今天家裡殺豬,她累著了。
霍南勳看著碼了滿滿兩大缸的豬肉,還有一大缽的豬油渣,給她揉肩膀:“辛苦了,還有不有什麼要乾的活?我來。”
夏紅纓看了眼他的手,強忍心裡對他的不舒服,說:“明天你下班回家,就把這些豬肉全部弄到茶園的灶上去掛好吧。”
霍南勳:“都掛茶園灶上?”
“嗯。”夏紅纓回答,“早晚都在上麵吃,底下動火少,掛下邊容易發黴。”
霍南勳:“好。”
夏紅纓:“後天,我要去省城參加年會,到時候燕燕就拜托你了。”
霍南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跟我這麼客氣乾什麼?”
夏紅纓:“肉掛上去得熏,你再砍些柏樹枝,早晚熏一熏。”
霍南勳:“嗯。”
沉默了一陣,夏紅纓問他:“霍南勳,如果,我說如果,我有了孩子,卻不想生,背著你把他打了,你會不會生氣?”
霍南勳揉肩的動作一頓:“你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夏紅纓:“回答,你會生氣嗎?”
霍南勳從她背後轉到她跟前,危危險險地盯著她:“夏紅纓,那是我們的孩子!你居然要把他打了?”
夏紅纓:“你聽話聽重點!我的重點是,我、瞞、著、你!你會不會生氣?”
“你瞞不瞞著我我都生氣!”霍南勳拍下了桌子,“那也是我的孩子!你要打了我的孩子,你還問我生不生氣?”
夏紅纓:“不是!打孩子隻是我舉的一個例子!重點是我瞞著你在背後搞小動作!”
霍南勳:“你到底想說什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今晚上情緒一直不對。”
夏紅纓:“霍南勳,我問你,你有沒有背著我,搞什麼小動作?”
“小動作?我能背著你搞什麼小動作?”霍南勳問她:“是不是盧清悠又跟你說什麼了?她說什麼屁話你都彆信!你直接告訴我,隻要能說的,我都會跟你說實話。”
夏紅纓:“跟她沒關係!”
霍南勳:“那你為什麼莫名其妙問這個?”
夏紅纓:“……你就當我莫名其妙吧。”
她轉身要走。
霍南勳卻一把將她拉到跟前,眼神陰暗地看著她半晌,問:“夏紅纓,對你來說,什麼是重要的?
茶園重要,鋪子重要,難道孩子就不重要嗎?
又或者,如果吳興民不是你哥哥,你嫁了他,一切又不一樣?”
夏紅纓氣笑了:“霍南勳!你都知道吳興民是我親哥哥了,你還扯他?”
霍南勳:“那是你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吧!”
“你!”夏紅纓氣得小腹痙攣了一下,她揉了揉肚子,不再理他。
……
臘月十九,夏紅纓跟姑姑、王德華一起,坐了早上七點的汽車,去市裡的火車站。
霍南勳抱著燕燕,送他們到五岔路口。
“火車上警醒一些。”霍南勳吩咐他們,“一定要確保至少有一個人醒著,不要都睡覺。”
夏紅纓沒說話。
姑姑接話說:“放心吧!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又是白天,我們都不睡覺也行。”
霍南勳看了眼夏紅纓,又說:“火車上東西雖然貴,但是,窮家富路,不要為了省錢餓著自己。”
夏紅纓依然沒回答,甚至沒看他。
王德華和姑姑對視一眼,然後王德華回答:“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嫂子的。”
霍南勳沉默片刻,這回直接叫了夏紅纓的名字:“紅纓,你不用掛念家裡,有我呢。”
夏紅纓總算看了他一眼,見他抱著燕燕一臉不放心的表情,心裡還是軟了一下,說:“快帶燕燕上幼兒園去吧,彆遲到了。”
這時車子發動,夏紅纓衝燕燕揮了揮手,說:“燕燕,媽媽給你買好吃的回來。”
燕燕小嘴一癟,轉身抱著霍南勳的脖子,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母女連心,夏紅纓也眼眶一紅。
……
進火車站之前,夏紅纓從包裡抽出個圓枕頭,塞到了衣服裡。
這樣看起來,她就像是懷胎六個月了似的。
姑姑和王德華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姑姑:“紅纓,你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