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被遞上前,梁瀾見到《醉月樓序》四個字,指尖下意識顫了下,手中的碗差點就掉在了地上。
果然,是唐安!
她還想調查一下,再向父皇稟報,沒想到太子的速度比她更快……好吧,她比太子更快,她已經先得手了。
太子頂多是得到唐安的心,而她已經得到唐安的人了……
“詩詞?對聯?”
梁帝接過手稿,眉頭微皺。
隨即,他目光落在《醉月樓序》上。
剛看片刻,他蒼白的臉上便浮現一抹震驚。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好氣魄,好膽色……咳咳……”
梁帝捂住嘴一陣咳嗽,才抬頭看向太子麵帶激動道:“文章很好,這是誰寫的?”
太子笑著拱了拱手,道:“父皇容兒臣賣個關子,父皇先看完,兒臣再告訴父皇真相。”
“嗯?”
梁帝眼睛陡然眯了起來,他分明從兒子的眼中看到了狡黠。
他這兒子素來行事周正,鮮有這樣的一麵,就是性格過於仁慈了。
而一個仁君,絕不可能是趙闊等這些奸賊的對手。
所以,他才讓太子開通文館,以尋求新的輔政之才。
莫非,這就是通文館學子的作品?
梁帝迅速看完文章,連連點頭,最後連忙將最底下的一張紙抽出來。
上麵題著的,儼然是一副對聯。
上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下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橫批: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梁帝指尖下意識顫了顫,眼睛緩緩睜大。
這篇文章固然很好,堪稱千古奇文,區區幾百字寫儘了一個少年的滄桑和淩雲壯誌。
可最打動梁帝的,卻是這對聯的橫批!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若天下人都有這覺悟,大梁如今豈會淪落到奸臣當道,民不聊生的地步!
能寫出這橫批的人,是個人才。
梁帝抬頭看向太子,欣慰道:“看來你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人才,你這麼捂著,那說明這人朕是知道的。”
“說吧,是哪位大臣的後輩?”
太子看了一眼梁瀾,才看向梁帝道:“永安侯前世子,唐安。”
梁帝對永安侯秦擎的好感早已為零,聞言頓時冷哼一聲道:“嗬,原來是那個粗鄙武夫的兒子,朕確實聽說他找回來的那個……”
話沒說完,梁帝臉色一僵,猛地抬起頭。
那張蒼白的臉瞬間變得淩厲起來,深陷的瞳孔也泛著寒光!
“你再說一遍?!”
太子連忙拱手,道:“正是父皇寄予厚望,並且親自為其鋪路的前永安侯世子,唐安。”
聞言,梁帝瞬間呆住。
唐安?當年老天師空中能給大梁帶來中興的家夥?
這怎麼可能!
這家夥他秘密監控了十幾年了,完完全全就是個紈絝敗家子。
吃喝玩樂樣樣精通,識文斷字那是一竅不通,當初派去給他開智的那幾個夫子,可是全部被氣得發毒誓此生不會再給任何兒童開智了。
現在卻說,這文章和對聯,出自這紈絝之手???
“父皇,兒臣可以為證,文章的確是出自唐安之手。”
梁瀾也站起來,欠身一禮道:“這篇文章,是唐安昨日在沈紅袖的醉月樓所寫,本來兒臣想再查一下再向父皇彙報,沒想到太子已經想到兒臣前麵去了……”
太子也重重點頭,道:“父皇,真是他,這十幾年他一直在藏拙!”
“若非被秦家趕出門,活不下去了,他恐怕還一心隻想做個紈絝。”
見到梁瀾和太子都保證了,梁帝終於相信,文章和對聯皆是出自唐安之手。
隨即,梁休和梁瀾都清晰地聽到,梁帝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
兩人臉色一變,正想提醒梁帝要冷靜,梁帝身體已經一僵,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父皇!”
“太醫,快傳太醫。”
梁休和梁瀾嚇得魂飛魄散。
“朕沒事,朕恨呐……咳咳……”
梁帝怒火中燒的聲音在床上傳來,近乎聲嘶力竭:“朕不要太醫,給朕傳唐安,朕要斬他腦袋,朕要夷他三族!”
“混賬東西,朕等了他十幾年,等得病體枯竭了,他竟然隻寧願做個紈絝,也不願意幫朕!”
“朕這十幾年終究是錯付了,他這是欺君,他敢欺君!!!”
梁瀾和梁休看著憤怒的梁帝,心裡也不好受,他們自然知道因為龍虎山老天師的那一卦,他們的父皇可是熬白了頭。
可這也不能全怪唐安吧!
唐安根本就不知道這事,而且當年可是父皇你親自說的,不能過度乾涉唐安的成長,要一切水到渠成……
“是,兒臣立即帶人去將唐安抓進宮。”
梁休立即拱手說道,他自然不信父皇會殺唐安,那可是他等了十幾年的男人。
然而梁休剛轉身,梁帝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咬著牙道:“站住,唐安的事你們彆插手,朕要親自動手。”
“誆騙朕這麼多年,朕豈能這般輕易放過他?”
“朕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梁帝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梁休和梁瀾都不由脊背發涼。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父皇這麼生氣了。
“滾吧!以後沒事不要來煩朕。”
梁帝揮了揮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梁休抿了抿唇,還想幫唐安求情,但梁瀾抬手攔住他,衝著他輕微搖了搖頭。
“兒臣告退。”兩人行禮,退出了養居殿。
兩人剛退出養居殿,梁帝便一拳砸在床上,喝道:“來人!”
老太監孫貂寺立即抱著拂塵跑了過來,梁帝指著他,道:“找個人每天躺在養居殿假扮朕,朕要出宮一趟!”
“敢騙朕十幾年,朕要在死之前,讓他永世不得安寧!”
老太監腿一哆嗦,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不可呀,陛下乃九五之尊,豈能以身犯險。”
梁帝一腳便踹了過去!
“朕都快要死了,就不能讓朕任性一次?!”
老太監頓時哭喪著臉,陛下,你哪裡是任性一次。
你明明是任性了一輩子!
……
養居殿外。
梁休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梁瀾,皺了皺眉道:“皇姐為何不準我為唐安求情?父皇下手不知輕重,萬一玩死唐安怎麼辦?”
梁瀾回頭看了一下養居殿,皺眉道:“父皇,應該是有分寸的吧……”
梁休頓時就無語了,你自己都沒底氣,怎麼敢說父皇有分寸的?
“算了,唐安如果是父皇要等的人,應該不至於殺他吧!”
他看向梁瀾,笑道:“對了,皇姐,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宴了,我以你的名義,邀請唐安赴宴。”
聞言,梁瀾腳下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她猛地抬頭看向梁休,美眸中染著寒意:“本宮需要你多事?!”
梁休頓時都懵了,不就是一個生辰宴嗎?
怎麼你和唐安的反應,都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