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齋,書房。
燭火微晃。
一老一少各自捧著一本書讀。
不同的是,竹老是一邊咳嗽一邊喝著茶一邊讀著書。
周咫是一邊讀著書,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一隻鴿子大小,臉部有黑色條紋整體呈深色的鳥兒落在窗邊“啾啾”叫著。
這鳥原名為遊隼,又名青燕。因其速度極快,被修士捕獲後與靈禽雜配後改名為靈隼或靈燕,作為傳遞信息所用。
靈隼因其壽命不長,所以價格不高,被景國皇室所壟斷控製。
周咫神情一凝,這靈隼的到來,一般都代表竹先生所管轄的四個小鎮出了事,也就是他所管轄的區域出了事。
周咫一步跨到窗邊,從靈隼腳下的竹管中取出一封信查看後臉色有些凝重。
竹先生咳嗽著問:“出什麼事了?”
周咫:“大通鎮報,今天鎮子裡失蹤了一名精壯男子,找到時,已經變成了人乾,我得去看看。”
沒辦法,竹先生所管轄的四個鎮都沒有明麵上的修士坐鎮,隻有一個巡察使與四位練體期的外門弟子,有什麼玄乎的事情,隻能是竹先生這個巡察使出麵。
現在換成了周咫。
竹先生皺眉:“被吸成了人乾?難道出了陰魂邪祟?我得去看”話沒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周咫快步來到竹先生身邊,用手撫其後背,助其緩解並溫言道:“先生好好歇著,問題應該不大,我去處理就好。再說,我已經練成三道龍氣,對付個把陰魂邪祟不成問題。”
竹先生想了想,便點點頭:“嗯,也好。”說完從身旁拿出一根黑黝黝的棍子。
準確來說,是一截長約一尺多長的黑色竹子。
但周咫知道,這並不是一截黑竹,而是竹先生的佩劍--黑竹劍。
這劍他不但熟,而且還會使用。
黑竹劍共有四種變化,隻要抖動黑竹,黑竹便會化作一柄黝黑細長且節節延伸的長劍。
再一抖,長劍便會陡然延伸且劍柄節節而上化作一柄黑黝黝的細長的長槍形態。
再一抖,長槍便會陡然延伸,達一丈之遠,化為節節相連且邊緣是劍刃且端頭是劍尖模樣的鎖鏈形態。
再一抖,鎖鏈便會縮回,再次化作正常長劍形態。
再一抖,黑竹劍便再次化作一根尺許長的普通黑竹形態。
竹先生:“把黑竹劍帶上,小心點。”
周咫應了聲接過,便大步出門。
少頃,周咫騎著一匹黑馬衝出了朝南巷。
馬是君山門配的,每月還有草料錢補貼。
不然以周咫縮衣節食的性格,他絕對不會養一匹馬。
一處大殿,明光石高懸。
一位身著青色素袍,須發皆白的高瘦老者高坐大殿之上,正捧著一本泛黃的書冊津津有味地讀著。
老者便是君山門的掌門,司徒謹。
一位同樣身著青袍的中年男子大步入殿拱手稟:“師尊,弟子收到一封加紅信。”
司徒謹共有四位弟子,分彆為大弟子鐘銘山,二弟子洛雲嶽,三弟子孫予策,四弟子馬夜。
這四大弟子都已成就真丹,其中三人被委以重任坐鎮各地,隻有大弟子鐘銘山留在司徒謹身邊侍奉。
司徒謹霍然站起身:“哪裡傳來的?”
由不得司徒謹失態,要知道君山門的信分四種,一種綠色,一種褚色,一種紅色,一種加紅。
所謂加紅,意思便是緊急重大的意思,隻有掌門能拆看,往往這種事,都是要命的大事。
鐘銘山:“同安郡,山頂鎮,竹師叔傳來的。”
司徒謹伸手一抓,信件便“嗖”的一聲飛到手中。
待司徒謹拆開信件看時,緊繃的臉頰慢慢鬆了下來,隨後變為一種傷感,最終化為一聲輕歎。
鐘銘山試著問:“師尊,出什麼事了?”
司徒謹有些惆悵道:“你竹師叔的壽限到了,這是他最後的要求,你看看吧,說說你的意見。”說完,手一拋,信函平平飛向鐘銘山。
鐘銘山伸手接過查看後,略默抬頭:“竹師叔要求他收養的孩子接替他的位置,這隻怕於規矩不符,容易落人口實,讓人垢病,我覺得師尊要三思而行。”
司徒謹笑著走下大殿高位,並順手拿回了信件:“三思?你可知三思是哪三思?”
鐘銘山一怔,隨後躬身回:“所謂三思,便是指思危,思退,思變。知道了危險,就要躲開,這就叫思危。躲到彆人不再注意的地方,這叫思退。退下來就有了時間機會,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的過失,想一想往後應該怎麼做,這就叫思變。”
司徒謹笑著頷首:“君山門的情況你了解,你覺得咱們君山門適合這三思嗎?”
鐘銘山麵露苦笑:“師尊,咱們君山門被修羅門,斷刀門三麵包圍,危是危矣,可如何能退?又如何能變?弟子愚昧,實在不知道。”說完做汗顏狀並躬身一禮。
司徒謹心中暗歎一聲,自己這位大弟子處理具體事務很有一套,但開拓精神、變通精神卻欠缺得很,隻適合做個守成之主。
可君山門四麵環敵,一個墨守成規的人當掌門顯然是不合適的,可自己死後,誰能接任掌門之位?
司徒謹話鋒一轉:“竹溪堯不是個不知輕重又不懂規矩的人,但他卻用加紅信件來說明這件事,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
鐘銘山苦笑:“弟子愚笨,還請師尊賜教。”
司徒謹輕歎:“說明他重視這個孩子,看好這個孩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
想我君山門人才凋敝,坐困一隅,如果不思危,不思進取,不思變通,那麼遲早都隻有敗亡一途。”
鐘銘山忙道:“師尊,我君山門雖隻擁有三郡之地,可也相當於五郡之地,門中更是坐擁近四十位真丹高手,比梅山門強太多了,師尊更是真丹巔峰,在雲州罕有敵手,何必···”
司徒謹擺了擺手:“與弱者比,你就算是強,那你還是個弱者。為師年事已高壽元將儘,有些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完,司徒謹又看向手中的信:“你竹師叔一身修為雖失去了十之七八自隱於山林,但他的眼光還在,他的心,也是向著君山門的。銘山,你親自走一趟,把那孩子的情況查個清楚明白。”
鐘銘山應下離去。
司徒謹再次看著手中的信箋,輕聲道:“教而不收為徒···”說完抬頭看向殿外,看向夜色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