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儀眼底映著一抹決然，像極了上次拔簪對準自己頸間的模樣。
陸若嫻隻覺滿心羞辱，急急地叫了聲：“母親！”
“閉嘴！”
陸老夫人眼眸不住閃動，看著虞令儀的目光帶著審視。
成親兩年，這是虞令儀第一次對陸若嫻動手，還搬出了當今聖上。
偏她說的是事實。
今上頗重孝道，最是厭惡那等枉顧倫常不修內宅私德有失之人。
不管她兩年前是用何手段進來的，名義上她都是陸若嫻的長嫂。
隻是她可以教陸若嫻規矩，卻忘了陸老夫人也是她的婆母。
這是……更不可違逆的輩分。
陸老夫人眸露精光，側頭道：“秦嬤嬤，帶夫人去祠堂自省。”
秦嬤嬤應是，看著虞令儀的目光也有些牙癢癢的。
陸若嫻是府中正經嫡出小姐，自幼就是陸老夫人的眼珠子，秦嬤嬤也是看著她長大的。
眼下虞令儀對她動了手，秦嬤嬤也恨不得讓她多吃些苦頭！
虞令儀側頭一瞥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抿了抿唇自顧朝前走去，從霜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從後頭看去，主仆倆雖身形纖弱，裙裾卻恍似旋開的花，亦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陸若嫻捂著臉一跺腳道：“母親！您方才為何不讓我打回去！”
這賤人要不是自己爬了她哥哥的床怎可能做她的嫂嫂？如今居然拿起嫂嫂的威風來了！
她巴不得她的嫂嫂是施雲婉！
“我是不是與你說過你這嘴就該注意些，今日多虧是在府裡，若是在外頭真是被她拿捏住了把柄！”
“以後人前你便喚她一句嫂嫂，至於你心裡如何想的誰能知曉？”
陸老夫人沉沉說著，陸若嫻張了張嘴，心裡終究有幾分不甘心。
“收起你的眼神，虞氏那裡我自有旁的機會給你討回來。”
隻是要等宣寧公府宴席之後。
陸若嫻聞言就是一喜，“我就知道母親心裡還是有我的。”
她又忽然想起了什麼，雙眼一亮道：“母親，宣寧公府的宴席鄒家也會去，您到時帶上我好不好？”
陸老夫人目光一凝，“你不是不願見到鄒老夫人？”
“我是不願見那老婦，隻是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陸家的，誰知那老婦出席這等地方會不會是給鄒郎相看妾室的？”
她手裡有了施雲婉給她的求子湯藥，那她便不妨退上一步，借著那日再同那老婦一起回鄒家就是了。
屆時她再同鄒郎服個軟，也好看看這求子湯藥是否真如此靈驗。
陸若嫻頰染紅雲，陸老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要你彆惹是生非，我自是帶你去的。”
宣寧公夫人的生辰宴本就去的多是京中女眷，給陸家的帖子也沒說指定要誰去，那麼帶陸若嫻也沒什麼。
陸若嫻乖巧應聲，思及心事已了又想到虞令儀正在祠堂受苦，不由得掩唇笑了起來。
……
陸府祠堂裡燭火搖曳，院外枝乾光禿的玉蘭樹都被刮彎了腰肢。
暮秋的風仿若透著刺骨涼意，加之祠堂本就陰冷，虞令儀不由得緊了緊青黛衣裙的領口，頰邊也泛出霜色。
從霜見狀忙忍著淒苦道：“奴婢去給夫人拿件披風過來。”
她走至門口，秦嬤嬤就伸手攔住了她。
從霜清清嗓子道：“老夫人隻是讓夫人罰跪，沒說不允許婢子去拿衣裳，眼下這個時節本就寒涼，夫人身上風寒也未好透，若耽擱了五日後公府宴席你可擔待得起？”
秦嬤嬤聞言果然踟躕著放了行。
從霜眉眼鬆動，忙捏起裙裾朝著扶湘院跑去。
這話也是方才虞令儀小聲教與她說的，想來是料定了刁奴不敢在公府宴席之前為難於她。
待得從霜回來後，秦嬤嬤見那主仆二人也算老實，自己便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秦嬤嬤走了，夫人快起來。”
虞令儀也不為難自己，雙腿顫軟著從蒲團上起了身。
這不是她頭一回來這祠堂。
這兩年裡，但凡陸老夫人有看她不順的地方，或是在她立規矩時讓她不滿，就會讓她來這祠堂自省。
今日都已是不那麼嚴苛的時候了。
可是虞令儀心中清楚，今日陸老夫人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絕不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