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斯年用力點頭，熄滅的心火重新燃起，卻又夾雜著患得患失的不安。
生日當天，秋陽暖煦。
商斯年親自為沈清顏挑選了一襲月白色繡海棠花的旗袍。
旗袍料子用的是雲錦，泛著柔和的光澤，銀線勾勒的海棠花瓣栩栩如生，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更是瑩潤如玉。
他自己則換上了一身深灰色的改良中山裝，領口和袖口的黑色玉石盤扣於細節處顯露低調的奢華。
沈清顏換好旗袍，站在鏡子前，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擺。
“這…是不是太華貴了些？”
商斯年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的停頓後，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不，你穿很好看。”
這讚美直接又真誠，讓沈清顏微微有些赧然。
兩人並肩而立，一個清雅溫婉，一個沉穩挺拔，有種說不出的登對。
前往商家老宅的車上，沈清顏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著，顯露出幾分緊張。
雖然之前見過商奶奶，但商斯年的父母，她卻是第一次要正式見麵。
她是個演員，演的電視劇裡可沒有一個公公婆婆滿意兒媳婦兒的。
都是各種挑刺，更何況是商家這樣的家庭。
商斯年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局促，放緩了語速安撫道。
“彆緊張，我爸媽性子隨和得很，不會為難你的。”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我奶奶早就跟他們念叨過你了，他們對你好奇得很，也很期待見你。”
沈清顏努力揚起嘴角：“希望彆讓他們失望才好。”
“放心。”
商斯年見她仍有些緊繃，便換了個話題，介紹起家裡的情況。
“我們商家看著大，其實人丁簡單。爺爺走得早，奶奶就守著我爸和我姑姑一雙兒女。姑姑常年在國外打理生意，我爸以前管國內的業務，後來我接手了，他就徹底解放，帶著我媽滿世界跑，樂不思蜀。”
“他們感情一直很好。”
商斯年說這話時，語氣裡帶著笑意，顯然是對自己父母的感情很羨慕。
“我媽身體不太好，生我的時候遭了罪，我爸心疼她，就沒再要孩子。所以，家裡就我這一個獨苗。”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現在他們最大的樂趣，除了旅遊，就是變著法兒地催我趕緊給他們添個孫子或者孫女。”
沈清顏聽到這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商總也有被催婚的煩惱。”
“可不是嘛。”商斯年故作無奈的攤攤手。
“簡直是每日一催，花樣百出，就盼著我早日成家，讓他們抱上孫輩。”
他這略帶誇張的抱怨成功逗笑了沈清顏，車內緊繃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現在好不容易結了婚，見麵頂多就是催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沈清顏嘴角的笑意加深，心裡對那個傳說中規矩森嚴的商家，印象也悄然發生著改變。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京市車水馬龍的主乾道上平穩行駛。
沈清顏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心緒有些飄忽。
她本以為像商家這樣的頂級豪門，老宅多半會選在清淨避世的遠郊，或許像商斯年那座現代感十足的彆墅一般。
可車子最終停靠的地點，卻是在這片繁華都市的心臟地帶，一處鬨中取靜的所在。
一座巍峨的宅邸赫然矗立眼前，氣勢非凡。
朱漆大門，飛簷鬥拱，門楣高懸，處處透著古樸厚重的曆史沉澱感。
門前一對威武的漢白玉石獅，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無聲地訴說著家族的榮耀與底蘊。
沈清顏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暗驚。
都說沈家已是豪門，可跟這樣的商家一比，到底還是遜色了幾分。
在京城這寸土寸金之地，這樣一座宅院，其價值恐怕難以用金錢衡量。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商斯年留意到她的失神，聲音溫和，帶著一股屬於家族傳承的自豪。
沈清顏回過神，輕輕頷首：“確實…很意外。”
車門被從外麵拉開，一位身著熨帖灰色唐裝精神矍鑠的老管家快步迎了上來。
他滿麵笑容，看起來十分親切。
“少爺，您回來了！”
老管家先是恭敬地向商斯年問安，隨即目光落在沈清顏身上，眼中閃過明顯的驚豔之色。
“周叔，這位是沈清顏，沈小姐。”
商斯年微笑著介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我的未婚妻。”
雖然尚未舉辦婚禮，但依照傳統，這聲“未婚妻”倒也合乎情理。
“周叔好。”
沈清顏連忙頷首問候，努力維持著臉上得體的微笑。
“哎，好，好！”
周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這位就是少夫人吧？哎喲，真是標致！老夫人和老爺夫人早就在裡麵等著了，可把他們給盼壞了！”
“少夫人”“老夫人”、“老爺夫人”…
這些略顯古舊的稱謂鑽入耳朵，讓沈清顏臉上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果然是百年望族，這稱呼和禮數，還真是不太一樣。
商斯年察覺到她細微的不自在，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奇異地安撫了她有些忐忑的心。
他側過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走吧。”
溫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手，沈清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
她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跟著商斯年走進了這座透著曆史沉澱的老宅。
穿過雕花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庭院精致，綠樹掩映，假山流水，鳥語花香，宛如畫卷。
沈清顏暗自感歎，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底蘊，不是金錢堆砌的浮華，而是融入骨子裡的雅致。
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腳步聲輕輕回蕩。
氣氛溫馨而融洽，之前的緊張悄然散去大半。
“這裡真漂亮。”沈清顏由衷地讚歎。
“你喜歡就好。”商斯年側頭看她，眼底溫柔。
’“以後，這裡也是你的家。”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沈清顏心底漾開層層漣漪。
家…這個詞讓她有些恍惚。
穿過庭院，來到寬敞明亮的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