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花花,你們醒醒,不要嚇奶奶啊”。
“娘,兩個孩子落水這麼長時間,已經不成了,我給建軍發電報讓他趕快回來”。
“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女人,是我不好,挑了這個毒婦進門,害了兩個孩子”。
顏希在一陣陣哭嚎聲中模糊的意識開始回籠,全身痛到抽搐,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三十年從醫的經驗馬上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溺水了,艱難地抬起手,一手按住額頭,一手捏住鼻子,用儘吃奶的勁按壓。
這麼十幾下,鼻子嘴裡嘩地流出好多水,這才感覺活了過來。
坐起身,看到自己就在河邊上,不遠處,還有兩個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的孩子排排躺在地上。
一個頭發花白的乾瘦老太太坐在孩子旁邊,邊大哭邊使勁搖晃孩子。
兩個孩子明顯是落水胃裡灌了水,再這麼用力搖晃,孩子可就真沒救了。
顏希腿發軟,踉踉蹌蹌地跑過去,喊道“快放手,彆晃孩子了”。
老太太看到是顏希,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恨恨地說道“你給我滾,你怎麼忍心把孩子推下水,我們家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害人精”。
“老天不長眼,閻王為什麼帶走兩個孩子,沒收走你這個禍害”。
人命關天,顏希也顧不了那麼多,跪在小女孩身邊,一下又一下地按壓心臟。
旁邊的人圍了上來,大聲質問“你乾嘛,孩子都被你害死了,你還不放過他們”,說著就有人拖拽她的胳膊。
顏希大吼一聲,“讓開,大家往後退,我能救孩子”。
不知道是被她的喊聲還是動作鎮住,大家默默地後退幾步,就連老太太也隻是呆愣愣地坐在那。
顏希頭貼近女孩胸口,心跳已經非常微弱,馬上抱起孩子,讓她頭朝下,自己半跪著死死頂住女孩腹部,用力拍打後背。
不一會女孩嘴裡吐出好多水,在咳嗽聲中睜開了眼。
周圍人驚喜地喊道,“看,花花又活過來了”。
顏希擦了擦因用力臉上冒出的冷汗,如法炮製,救醒旁邊大點的小男孩。
男孩睜開眼茫然地環視四周,眼裡有著不屬於小孩子的成熟和滄桑。
老太太衝過來抱住男孩,“小路,奶的乖孫,你醒了,嚇死奶奶了”。
男孩躲在老太太懷裡,眼神中的嘲諷被顏希看了個正著。
雖然嘲諷救了兩個孩子,老太太毫不領情,抬頭瞪著顏希,雙眼像要吃人似的,“你這種禍害,我們薑家要不起,你快滾,彆讓我再看到你”。
顏希保持半跪的姿勢,一臉懵,自己不是剛完成一台大手術,勞累過度昏倒了。
怎麼一睜眼,就成了推孩子下水的凶手。
老太太抱起小男孩,感激地看著旁邊一名頭發、衣服都在滴答水的年輕女子,“周知青,這次多虧你救了兩個孩子,改天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就聽對方柔聲說道“許大娘,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相信不管誰碰到這種情況都會救的”。
圍在河邊的人散了,顏希看著空無一人的河邊,無奈咬牙向老太太他們的方向追去,她好歹要弄清現在的情況。
路上,顏希腦海裡獲取了原主的記憶。
原主也叫顏希,今年19歲,是剛才那兩個落水孩子的後娘。
前年,兩個孩子的親娘不小心掉下懸崖,屍體都沒找到,當時兩個孩子大的三歲,小的一歲多,孩子親爹薑建軍是當兵的,常年不在家。
孩子奶奶也嫌煩不願意照顧,就琢磨著再娶一個。
原主六歲親娘病死了,親爹很快再娶,生了一兒一女,原主這前任留下的孩子就成了後娘的眼中釘,那是往死裡磋磨。
原主姥爺看不過去,把她帶回去養,但原主已經變得膽小,不愛說話。
等到17歲時,姥爺去世了,後娘看著原主長成大姑娘了,說親能得到一大筆彩禮,攛掇原主親爹把她接回來。
老太太跟原主的後娘是親戚,兩人一拍即合,去年趁著薑建軍探親回家,把原主娶進門。
原主婆婆選她,也是看她膽小好拿捏,確實好拿捏,原主就像個麵團,薑家誰都能欺負她。
說起薑家人,那都是會做戲的主,外人麵前表現得對原主和兩個孩子很好,在家裡那是可勁欺負。
三人在家是吃不飽穿不暖,兩個孩子還經常挨堂哥堂姐的毒打,慢慢地他們也跟原主一樣膽小內向。
這次的事,其實是原主不想活了,看著兩人也可憐,就想帶著他們一起死。
吃完中午飯,趁著大家都在家休息,原主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河邊,先把孩子推下河,自己正準備跳下去的時候。
路過的周美雲周知青看到,大喊一聲,跳下河去救孩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原主也撞下河。
顏希醒來,大夥紛紛指責她惡毒,要害死兩個孩子。
顏希看到薑家人進院,快走兩步,也跟著進了院。
原主婆婆許愛紅看到她,抄起一旁的掃把對著她打,“你已經不是我們家媳婦了,快滾,愛死哪去死哪去”,其他人也冷漠地站在一旁。
感覺薑家人是鐵了心,顏希本來還想解釋,又一想自己又不是原主,天高海闊,去哪不行,何必在這給人當後娘,扭頭就走。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奶奶,你彆趕她走了,讓她留下來吧”。
顏希轉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兩個孩子正站在堂屋門框外,說話的是大些的男孩子。
原主小姑子薑秀英尖叫道“小路,你瘋了吧,這個女人要害死你們,你還留她”。
原主婆婆也略顯不耐煩地訓著男孩。
叫小路的男孩小聲但堅持道“奶奶,她這次害人被發現了,以後肯定不敢了,後來她還救了我跟花花”。
“趕她走了,萬一來一個更厲害的後娘,我怕,奶奶”,邊說邊抖了一下身子。
原主婆婆一想也對,再娶一個厲害的,自己拿捏不了可壞了。
跟自己老頭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兩人才懂的眼神。
接著惡聲惡氣道“你可以先留下來,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再起壞心思,這個家就不能留你了”。
顏希看到小路聽到這,眼裡閃爍著了然。
有意思,自己可以先留下來。
小姑子嘟囔道“這種女人哪配得上我哥啊,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周知青那樣知書達理的還差不多”。
顏希感覺兩個孩子聽到這個名字,眼中的恨意如同深夜的寒風,讓人心生寒意。
好歹也經曆過後世信息大爆炸,兩個孩子八成是重生的。
不過,周美雲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
“小妹,你瞎說什麼,周知青怎麼可能給人當後娘”,小叔子薑建民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顏希看到兩個孩子身上濕噠噠的,小風一吹渾身發抖,一大家人就像沒看到一樣,還在那說些有的沒的。
帶著孩子回屋,給兩人各找了一身乾衣服,兩人輪番戒備地看著她,躲在角落裡換。
不再管他們,換上乾衣服,顏希坐在凳子上開始思考這操蛋的人生。
顏希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華國,家裡三輩都是中醫,有自己的醫院。她本人中西醫雙修,三十年行醫生涯中沒有失敗過一次,是腦外科經久不衰的神話。
這次的病人是一個國外宣判腦死亡的軍火大亨,十幾個小時手術後,她成功地把人救回來。
剛出手術室,就暈倒了,再醒來就成了1975年,東安省玉林地區蓋子屯公社小趙村的顏希。
一輩子沒結婚的人現在竟當了後娘,顏希猛地站起來,在兩個孩子詫異的眼神下,躺到炕上就睡。
她暗自祈禱希望這是一場夢,睡一覺就回到現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