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零榆回以自信眼神:“我可以救太上皇。”
男人輕嗤:“傾儘禦醫院之力都救不了的人,你憑什麼?”
“憑我是解蠡唯一的弟子,太上皇最後的選擇。”葉零榆單刀直入,“若非如此,閣下今夜怎麼會來找我?”
“誰說我是太上皇的人?”男人猛地逼近一步,寒氣逼人:“自作聰明不是什麼好習慣!若你猜錯了,今夜便是死路一條。”
那一瞬間,空氣都隨之凝滯。
葉零榆真實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濃濃殺意,不自覺地繃緊身體,藏在袖子裡的銀針微微顫了顫。
她低低垂眸,粉唇輕抿,微顫的睫毛更顯楚楚可憐,“我要見太上皇,所以我沒得選。”
“是麼?”裴陵遊出手如閃電,迅速攫住女人手腕,將她藏在袖子裡的銀針控在手心,“你想殺我,第二次。”
那一瞬間,暗潮洶湧。
葉零榆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眼底翻湧的憤怒和寒意,幾乎以為自己的手腕要硬生生斷在男人手裡。
難不成,這家夥真是單純來報‘失身之仇’的?
她猜錯了?
那藥也是巧合?
巧合太過,便是刻意!
她眸光顫顫,既羞且愧的樣子:“上一次,是我對不住你。若你生氣被我奪了身子,殺我也是理所應當。”
事到如今,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再賭一把吧!
葉零榆揚起細嫩的脖子,視死如歸一般閉上眼睛:“小女有錯在先,自當承擔一切後果……動手吧!”
月華如練,傾灑在少女如白玉一般細膩光滑的肌膚上,照得她麵上毛孔都清楚分明,直麵死亡的驚懼顫抖和緊張的呼吸更是無處可逃。
“……”男人抽走她掌心的銀針,指尖一轉便將尖銳的利器猛地刺向她因為緊張和恐懼而不斷滾動的喉嚨,“那便以死謝罪吧!”
“!!”刺骨的殺氣瞬間席卷而來,驚得葉零榆圓眸一睜,另一隻手飛快地飛出簪子擋在脖子前。
他還真是來殺人泄憤的!
萬萬沒想到……
不等細想,脖間一陣輕微的刺痛傳來,讓她渾身僵硬,精致的小臉愈發緊繃——他的速度太快了!
金簪沒能擋住銀針。
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剛才那一刹那,當真是生死一線。
“我還以為,你真這麼不怕死。”裴陵遊玩味地將銀針丟給她,指尖輕輕撫過她脖子上那點刺目的紅,“這一下,算兩清了。”
“那公子真是……寬宏大量。”葉零榆微閉雙眸,藏得住男人的利爪卻還是忍不住輕輕磨了磨牙。
這人分明是故意戲弄她,嚇唬她,看她笑話!
這個幼稚又惡劣的家夥。
“娘娘這樣心口不一,不憋屈嗎?”看著她麵上一閃而過的惱怒和精致偽裝的乖巧,裴陵遊輕嗤:“活得這麼虛偽又矛盾,你這女人不累嗎?”
“??”葉零榆秀眉輕蹙,當真有些惱了。
這人非要拿她的禮貌當消遣嗎?
剛剛那句‘寬宏大量’隻是體麵人的官方措辭,非要她指著鼻子罵他‘傻缺’才算表裡如一?
“你……”她正要反擊,不期然對方忽而一記手刀,狠狠劈了下來,讓她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人事不知。
“該吐血的人……”裴陵遊單手死死地撐著桌子,麵具下的臉色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而變得蒼白又扭曲,笑容苦澀又悵惋:“怎麼是我?”
剛歎完,喉頭便腥氣陣陣。
暗紫色的血跡不受控製地溢出唇角,迅速染紅了男人暗色的衣裳和腳下堅硬冰冷的地麵……
……
佛塔外。
沈京墨被人攔在門外,微微蹙眉:“三小姐獨自齋戒沐浴,把所有下人都趕出來了?”
侍衛頷首,“三小姐喜靜,興許是不喜歡下人伺候。”
“這樣麼?”沈京墨眼底閃過一抹銳利之色,很快又恢複了天真親和的模樣,“小廚房剛做了夜宵,待三小姐沐浴完,著人送進去。”
交代完侍衛,他轉身離開。
一回房,他立刻吹響秘哨,召喚暗中潛伏的暗衛‘影子’前來:“魚兒咬鉤了!火速傳令外頭埋伏的影衛,嚴陣以待,暗中跟緊了魚餌,務必找到裴陵遊的藏身之地!”
頓了頓,他叮囑道:“以裴陵遊的身份,不可能親自來尋葉零榆,必然是派心腹前來。吩咐下去:今夜隻要找對地方,不要打草驚蛇!”
影子鄭重道:“是!”
剛領命,不遠處的林子裡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蟲鳴——那是埋伏在外的影衛給的求救暗號。
沈京墨臉色一變:“怎麼回事?”
“不好!”影子擰眉,“他們暴露了!”
“我不能出麵!”沈京墨拳頭一緊,麵色陰沉:“你速去處理!若有俘虜……那你知道怎麼做。”
“……是。”影子臉色緊繃,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外頭那些影衛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潛伏追蹤更是萬裡挑一的個中翹楚……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不僅引得他們貿然暴露,還殺得他們聲援求救?
……
天空湛藍如水,白雲悠閒地漂浮著。
午後陽光熾烈,金色的火焰籠罩著寧靜悠然的小村落,鬱鬱蔥蔥的葉子在烈日下泛著生機勃勃的光澤。
馬車裡卻氣氛凝滯,充滿了駭人的死氣。
胡子拉碴的虎杖將昏迷的少女強行弄醒,單膝跪地:“三小姐,救救主子吧。”
人高馬大的男子漢在看向軟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時,聲音難掩哽咽,“慢性毒發又突遭刺殺,他快撐不住了。”
“你是……虎統領?”葉零榆揉著隱隱作痛的肩膀坐起身,一眼認出這個‘紅著眼快要哭出來’的強壯男人,便是當初匆匆帶人闖進她的小屋接走太上皇的人。
裴陵遊的左右手。
大陵朝第一神箭手——虎杖。
鼻尖一動,她敏銳地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夾雜著濃鬱複雜的毒藥成分,目光不由順著這股不妙的味道落向軟榻……
瞳孔驟然緊縮。
男子雙眸緊閉,麵容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縷縷刺眼的鮮紅——那是他體內毒素肆虐、生命力逐漸流逝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