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監附近民居內。
廖天齊看著張三卦喋血占卜,麵色憂慮,他道:“三卦,你這般用卦,是要損壽元的!”
張三卦則不看他,盯著棋盤上新出的卦象,笑道:“若能為國師,早死又何妨?”
笑罷。
他指著新卦象,“師兄你看,我的命宮,異常的亮啊!”
廖天齊低頭看著那卦象,掐指道:“師弟,你這不是異常的亮,你這是炸了啊!”
“胡說!”
張三卦不滿地看著廖天齊,“我知道你嫉妒,但我也必須得告訴你,鎮南王有你護持,的確大權在握,但他沒有帝命!”
“我知道。”
廖天齊想要跟張三卦掏心窩子聊幾句。
突然!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接著就是一位小廝聲音響起。
“張三卦張先生在家嗎?我是欽天監的靈寶官,宮裡來人相請,還請張先生出門相見!”
廖天齊訝異道:“宮裡請你?做甚?”
“嘶!”
張三卦也吃了一驚,剛才的卦象中,有顯示,自己是入宮,但沒想到,會在今日。
“彭博陽?”
張三卦說著,把撿起的六枚銅板,又灑在桌上,片刻後,他頷首道:“陳洛,果然是個勁敵,他躲過了斬龍劍的殺劫,彭博陽請我幫忙!”
廖天齊道:“師弟莫去!”
“我必須去!”
張三卦把六枚銅板收起,對廖天齊道:“離開京城,我會後悔,我不想當一輩子算命先生!”
廖天齊輕歎。
張三卦衝廖天齊淡淡頷首,拉開房門,來到院門口。
除了剛才說話那位,有兩個小太監,還有兩名孔武有力的禁衛。
張三卦也不多問,直接走出家,把門閉上。
他在小太監的指引下,上了一輛馬車,一直閉目到宮門前,餘下步行,才終於睜開雙眼。
皇宮。
他多少次做夢,才能來的地方,師父曾說他不學無術,但若跟他學算命,照樣有機會入宮。
他真的做到了。
或者說,師父算得真準。
來到宮門前,有護軍先驗了引見牌,還解了褲帶,並且膠靴,檢查有無夾帶。
張三卦雖然很氣,但也知道,誰讓自己現在是白身呢?
一番檢查,護軍要收走張三卦的六枚銅板,張三卦直接回絕。
幸好旁邊太監幫言,那六枚銅板沒有被留下。
進內門時,原本還要經過一道腰牌比對體貌與量身高的核身。
也幸好有太監在,輕易過關。
張三卦跟在小太監身後,沿宮牆夾道,禁語前行,他心中發誓,將來一定要成為國師,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出入皇宮,憑一張臉,便無人敢攔。
穿過養心殿影壁,小太監示意張三卦低下頭,不可亂視,過了影壁沒多久,一名太監掏出一尺黃綾,對張三卦道:“這是宮裡的規矩,需覆其目。”
張三卦再次發誓要成為國師!
他假裝渾不在意,對小太監點點頭,等對方將黃綾覆目,他便把手搭在小太監的肩膀上,摸索前行。
小太監道:“麵聖禁忌,有六默四不,你可知道?”
“嗯。”
張三卦早前聽人說過,便應了一聲。
小太監怕他記不住,又重複了一遍,這才把他引過一道門,帶進了一處院落。
彎彎繞繞,行了好一會兒。
張三卦才感覺到了台階,被領上前,門吱呀一聲打開,由裡邊的小太監,扶著張三卦,跨過門檻。
等門閉合,張三卦才感覺有人取走了眼睛上的黃綾。
他想環視房間,見麵前的太監,一臉嚴肅,於是低下了頭。
太監領著他繞過一間暖閣,來到西梢間,聽著太監山呼,“萬歲爺,張三卦到了。”
接著就聽到一個尖嗓子的太監喊道:“進。”
張三卦見引路太監,給自己揮了揮手,便低著頭,踏進西梢間。
書案後,金光鬥射,張三卦不敢抬頭,進入殿中,直接跪下叩首。
“草民張三卦,見過陛下!”
雲景帝抬起頭,把筆剛放下,看著張三卦頭上的纏布,微笑道:“你這頂帽子不錯!”
張三卦:“???”
陳洛撲哧一聲,趕緊收住笑聲,看著跪在地上一臉懵的張三卦,假裝不認識。
彭博陽要開口,雲景帝已開口道:“張三卦,彭博陽說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且說說,朕今日召你入宮,所因何事?”
張三卦還在懵逼狀態時,雲景帝又道:“說得好,朕會賜座,說得不好,且全程跪著。”
“這……”
張三卦不敢抬頭,他偷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彭博陽,壯著膽子道:“陛下,草民鬥膽說一下!”
他頓了頓,“陛下是想看看草民,是否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因為反賊在斬龍劍前,展示出了未卜先知之術?”
見沒有回應,張三卦道:“不知草民說得對,還是不對?”
“嘶!”
王保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想到,民間竟真有這種奇人異士。
雲景帝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王保,提高聲音道:“斬龍劍?”
此時,地磚上是沒有斬龍劍的。
那柄劍已經被雲景帝叫王保收了起來,他不相信張三卦,還有這種本領,連藏起來的東西,也能一並算出。
除非,他本身就知道今天的事情。
雲景帝道:“照你這麼說,你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張三卦回道:“是!”
雲景帝眉頭微凝,正要開口,這時,一直未出聲的陳洛,開口道:“君父,此人信口開河,乃笑料爾!”
“哦?”
雲景帝望向陳洛。
彭博陽則抓住機會道:“陛下,張三卦絕無虛言,他深知隴房秘譜,權且試他,不像陳洛,他根本不是忠君,是害怕,斬龍劍在陛下麵前,真的自動出鞘!”
張三卦跪地不言。
陳洛瞧著彭博陽不死心的勁兒,對雲景帝道:“那就讓我來試,若他真能未卜先知,我亦試斬龍劍!”
“哦?”
雲景帝抬眼,瞧著陳洛,見他這會兒不裝,反倒有點兒不適應。
“準奏!”
“謝君父!”
陳洛放下雙手,來到張三卦跟前,“你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張三卦道:“我上算天,下算地,中間算空氣,沒有什麼是我算不了的!”
說著,他便把手中的銅板,在地磚上一字排開。
瞧把你給狂的,另一隻耳朵不想要了是吧……陳洛白了張三卦一眼。
他淡淡‘嗯’了一聲,背著手,一邊思考,一邊道:“今有甲、乙、丙、丁四商分銀,甲得乙丙丁之和之半,乙得甲丙丁之和之三分之一,丙得甲乙丁之和之四分之一,丁得銀一十六兩。問,四商各得幾何?”
庫叉!
張三卦原地炸毛!
臥槽尼瑪,我是算命的,不是算數的。
我要當初學得會算這麼複雜的數,我走科舉入宮不好嗎?
“算吧!”
陳洛說完退到一邊,但這次連雲景帝也繃不住笑出了聲。
張三卦瞪著陳洛,指尖都陷進掌心。
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喊道:“陳大人這是在辱我玄門道法,我學的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不是雞兔同籠!”
陳洛麵向雲景帝,手指張三卦jg
“君父,你看,他也不能未卜先知啊,這麼簡單一道題,他都算不出來!”
“我……”
張三卦感覺眼前,一萬隻蒼蠅,呼嘯而過,被惡心壞了!
算未卜先知,你讓我算算術?
有你這麼試的嗎?
“陛下,陳大人此舉,是在辱我玄門,故意刁難!”
“我因在外,算出京城出現一人,可撬動斬龍劍,知會了監正大人!”
“是草民不想京城生亂,致百姓流離失所,才不顧自身之安危,將天象告知監正大人!”
“陛下剛才說我頭上帽子好看,非也,這是我泄露天機的報應,草民失左耳也!”
張三卦說得大義凜然,仿佛失去左耳,此刻成為了儘忠的功勳章。
雲景帝當然知道張三卦左耳已失。
王保複述時,已提過這點。
他並不覺得陳洛做的有什麼不對,反倒是陳洛在忙著追查凶手之際,張三卦橫生枝節,顯得可疑。
張三卦繼續道:“國之將亂,亂在反賊,斬龍劍隻需要試下陳洛,換個安心,有何不可?”
雲景帝不語。
張三卦接著說道:“草民在入宮前,已占卜到,未來最大反賊,已在宮中,其身詐偽裝蛇,企圖在今日殺劫中,避開陛下真龍鋒芒,今日若讓其脫困,國之將覆啊,陛下!”
說完,咚地一聲,張三卦以頭戧地,嚎啕大哭。
陳洛見躲不過去了,再讓張三卦這麼給雲景帝洗腦,他最終都是要試劍的。
不如乾脆,主動請纓,以絕雲景帝疑心。
雲景老登確實太多疑了!
明明自己還有用,一旦牽扯到威脅他的大位,便都要懷疑。
陳洛作揖道:“君父!看來今日,我這個做臣子的,是非試不可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他們。”
“問。”
雲景帝頷首。
陳洛便轉身看著彭博陽與張三卦,“你們所說的斬龍劍,自動出鞘,出鞘幾寸便算?”
彭博陽看了看張三卦,跪著道:“持劍見真龍,出鞘兩寸即算!”
“是否必須在此間試劍?”
陳洛又問。
彭博陽道:“那自然是!”
“反賊與斬龍劍相處時間越長,是否遇見真龍,噬龍之相越明顯?”
彭博陽被問得煩了,都不知道陳洛這麼問,到底想乾什麼,硬硬地回了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