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慈正要將香囊收好,床上的蕭景行突然發出一聲低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世子醒了。”沈青慈將香囊藏在袖中,快步走到床邊。
蕭景行的目光有些渙散,但很快聚焦在沈青慈臉上:“我這是……”
“世子中了毒,已經昏迷多時。”沈青慈輕聲解釋,同時觀察著他的臉色。
蕭景行想要起身,卻被沈青慈按住肩膀:“世子且慢,毒性剛解,還需靜養。”
“回門……”蕭景行突然想起什麼,聲音沙啞,“今日是回門的日子。”
沈青慈一怔,這才想起這樁大事。按照禮製新婚第三日需回門,可如今蕭景行這般狀況,如何能去?
“世子不必擔心,回門之事可以延後。”沈青慈安慰道。
蕭景行卻搖頭:“不可,沈府那邊……”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丫鬟匆匆進來:“世子妃,沈府派人來問了,問咱們何時能到?”
沈青慈眉頭緊蹙:“世子身體不適,今日恐怕……”
“這……”丫鬟為難地看向蕭景行。
蕭景行強撐著要起身:“我沒事,回門要緊。”
“世子!”沈青慈按住他的肩膀,“您現在的狀況如何能去?”
“若是不去,沈府那邊必然會為難你……”蕭景行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看著蕭景行蒼白的臉,沈青慈心亂如麻:不去,沈府那邊雖不敢明言,怕是心裡要記恨,可若是去了,他這身子如何撐得住?
“世子妃,沈府的人說若是再耽擱就要誤了吉時。”丫鬟又補充道。
沈青慈深吸一口氣:“你先下去,就說世子正在更衣,稍後便到。”
等丫鬟退下沈青慈轉向蕭景行:“世子您現在的狀況實在不宜出門。”
“可是……”
“世子放心,我自有辦法。”沈青慈說著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提神醒腦的藥,可以暫時壓製毒性,讓世子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藥效隻能維持兩個時辰,而且會加重毒性。世子若是用了,回府後必須立即解毒。”
蕭景行沉默片刻點頭道:“好,就用這個。”
沈青慈將藥丸遞給蕭景行:“世子先服下,我去準備回門的禮物。”
等蕭景行服下藥丸,沈青慈快步走到外間,喚來貼身丫鬟穎辛:“去庫房取些上好的補品和綢緞,再準備些時令水果,要快。”
“是,奴婢這就去。”穎辛應聲而去。
沈青慈回到內室,見蕭景行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但眼神中仍帶著一絲疲憊。
“世子感覺如何?”
“好多了。”蕭景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們這就動身吧。”
兩人剛準備邁步,門外一陣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簾櫳被猛地掀開,一股冷冽的氣息卷了進來。
老太君拄著龍頭拐杖,由仆婦簇擁著進來,臉色沉肅,目光快速掃過屋內情形。
她停在蕭景行麵前,拐杖重重頓地,發出“篤”的一聲悶響。
“景行,你是不要命了嗎?”老太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眼神銳利地盯著蕭景行蒼白的臉。
“這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身子骨還沒養利索,回什麼門?”
“就不必去了!”她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就讓青慈自己回去吧!”
跟在老太君身後的二嬸周氏立刻上前一步,臉上堆著關切的笑容,語氣卻帶著幾分附和。
“就是啊,景行,老太君說的是。你才剛醒,最要緊的是在家裡好好將養身體。”
周氏目光在蕭景行和沈青慈之間轉了轉,聲音放柔了些。
“新婦獨自回門,自古也是有先例的,不算失了禮數。”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
“再說了,就算你們今日不去,諒沈府那邊也不敢多說什麼!”
蕭景行身形微晃,仍是恭謹地向老太君躬身行禮。
他抬起頭,臉色因藥物作用稍顯紅潤。
“祖母。”
聲音比方才清亮些許,帶著一絲刻意維持的平穩。
“今日是青慈第一次回門,意義非同一般。孫兒身為夫君理應陪同。”
“我不去沈家會覺得侯府輕慢了他們,外人也會說侯府怠慢新婦。”他語氣雖溫和,卻十分堅定。
“這關乎侯府顏麵,也關乎青慈的體麵,祖母不必過於憂心,青慈已經給我用了藥,暫時無礙。”
他稍稍挺直了些脊背,試圖顯得更有精神。
“回門走這一趟,孫兒撐得住。”
老太君眯起眼,盯著蕭景行的臉細看。
那因藥物作用而浮現的些微紅潤,確實掩蓋了幾分病態的蒼白。
她緊抿的唇線略微鬆動。
最終她沉沉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
“去吧。”
聲音依舊帶著威嚴,卻少了方才的強硬。
老太君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由仆婦簇擁著離開了。
內室的氣氛稍稍鬆弛下來。
下人們立刻忙碌起來。
一箱箱回門禮被抬了出來,動作迅速而有序。
這些禮品並非為了此次回門特意精挑細選,多是庫房中常備的珍品。
上好的綢緞閃爍著華貴的光澤,名貴的補品藥材堆滿了錦盒,還有幾籃新鮮飽滿的時令水果,散發著清甜的香氣。
準備雖倉促,禮單卻極厚重,各色珍品裝了半車。
對於沈府而言,這份禮單無疑是給足了顏麵,彰顯著侯府對這門親事的看重。
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沈青慈上前伸出手臂,動作輕柔地攙扶住蕭景行。
他身形看著依舊挺拔,沈青慈卻能感到他扶著自己的手臂微微用了力,不由暗自擔憂。
那提神藥效,終究隻是表象。
蕭景行借著她的力道,一步步走向門外停著的馬車。
他的步伐刻意保持著平穩,不露絲毫破綻。
陽光勾勒出他的側臉輪廓,卻難掩他眉宇間的倦色。
沈青慈將他穩穩扶上馬車。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麵的視線。
車夫揚鞭,車輪緩緩滾動起來。
一行人帶著各自的心思向著沈府的方向而去,侯府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
車馬聲剛遠,一道黑影便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進了呂氏院中。
那是一個麵容普通的中年男人,眼神卻透著一股陰狠,他快步走到廊下,對著緊閉的房門低聲稟報。
“夫人,都安排妥當了。”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任務完成的篤定。
他臉上露出陰冷的笑意,“您就放心吧!保證讓他們有去無回。”
“兒子,你哥哥要來陪你了你一定很開心!”呂氏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