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
十點鐘方向。
那是一座廢棄很久的氣象塔。
孤零零地矗立在濱江公園邊緣，靠近江邊的一片荒地上。
塔身斑駁，鏽跡斑斑，在夜色中仿似一個沉默的巨人。
電子合成音沒有再說話，電話直接掛斷了。
林辰星握著手機，站在原地沒有動。
大腦飛速運轉。
氣象塔。
為什麼是那裡。
不是約在黃桷樹下嗎。
這是臨時改變了地點，還是說，黃桷樹那裡從一開始就是幌子。
那個打電話的人，和發短信的是同一個人嗎。
或者是同一個組織的。
氣象塔地勢較高，視野開闊，如果上麵有人，確實可以俯瞰大半個公園。
包括西門那棵黃桷樹。
難道對方一直在那裡觀察他。
或者，那裡才是真正的陷阱。
比如，狙擊手的位置。
林辰星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果對方想殺他，剛才在路上有無數機會，不必等到現在。
而且，對方既然主動聯係，必然是有所圖。
最大的可能，氣象塔是新的會麵地點。
但為什麼用這種方式通知。
故弄玄虛。
還是為了測試他的反應。
林辰星再次給劉猛然發了條信息。
“計劃不變，繼續觀察西門黃桷樹，九點十五分準時撤離，注意安全”。
他不能讓劉猛然也卷入未知的危險中。
西門那邊，即便隻是佯攻，也需要有人盯著。
做完這一切，他收起手機，將鴨舌帽簷壓得更低。
他沒有走公園內部的路。
而是沿著公園外圍，朝著氣象塔的方向快速移動。
他選擇的路線，儘量避開了路燈和人流。
利用樹木和建築物的陰影，快速穿行。
他的動作輕盈而敏捷，遠超同齡人的體能和反應速度在此刻顯露無疑。
這不是前世商場上的運籌帷幄，而是生死邊緣鍛煉出的本能。
即便重生，這種本能也已深入骨髓。
靠近氣象塔，周圍的環境愈發荒涼。
雜草叢生，地麵坑窪不平。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和江水的腥氣。
氣象塔孤零零地立在那裡，底部的鐵門緊鎖著，上麵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
周圍沒有任何車輛，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安靜得有些詭異。
林辰星沒有貿然靠近。
他停在一片半人高的灌木叢後麵，仔細觀察著氣象塔。
塔身很高，目測有四五層樓。
外牆的梯子早已鏽蝕斷裂。
想要上去，隻能從內部。
但那扇緊鎖的鐵門，仿似阻斷了唯一的通路。
難道對方在塔頂。
是用其他方式上去的。
還是說，人根本不在塔裡，這隻是另一個聲東擊西的指令。
林辰星的視線掃過塔身的每一扇窗戶。
大部分窗戶玻璃都已破碎，黑洞洞的，望不見裡麵。
他屏住呼吸，凝神細聽。
除了風聲和遠處江水流動的聲音，沒有任何異常響動。
時間已經過了九點零五分。
距離劉猛然撤離還有不到十分鐘。
他必須儘快做出判斷。
對方把他引到這裡，到底想乾什麼。
僅僅是為了確認他有沒有帶警察，有沒有聽從指令嗎。
口袋裡的銜尾蛇袖扣，冰冷堅硬。
提醒著他，對手的狡猾和強大。
他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他繞著氣象塔，不遠不近地走了一圈。
始終保持著警惕。
地麵是泥土和碎石，很難留下清晰的腳印。
他沒有發現任何近期有人活動的痕跡。
難道，對方根本沒來。
這隻是一個惡作劇。
或者，對方的手段，遠超他的想象。
就在他疑慮重重的時候。
他注意到氣象塔背陰麵，靠近地基的一個角落。
那裡的雜草，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而且，痕跡很新。
林辰星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
在雜草掩蓋下，地麵上似乎有一個不甚明顯的方形輪廓。
仿似是一個被泥土和雜草覆蓋的入口。
他輕輕撥開表麵的浮土和枯草。
一塊厚重的鐵板露了出來。
鐵板邊緣有撬動的痕跡。
這裡，可能通往氣象塔的地下部分，或者是一個隱蔽的入口。
對方很可能已經從這裡進去了。
林辰星沒有立刻嘗試打開鐵板。
他站起身，再次環顧四周。
夜色更濃了。
江風吹過，帶來一絲寒意。
遠處的城市燈火輝煌，與這裡的荒涼形成鮮明對比。
他想到了清華大學的周老師。
想到了那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他不能死在這裡。
但他更不能放棄追查父親死亡的真相。
這個神秘人，或者說這個神秘組織，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他必須進去。
即便裡麵是刀山火海。
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撿起一根相對結實的枯樹枝。
用儘力氣，小心翼翼地撬動鐵板的一角。
鐵板很沉，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一點點將鐵板掀開一條縫隙。
一股混合著鐵鏽和塵土的氣味撲麵而來。
縫隙下麵，是黑漆漆的通道。
看不清有多深。
他沒有手電筒，隻能依靠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
他側耳傾聽。
通道裡，似乎傳來極其輕微的，若有若無的滴水聲。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他將手機調到錄音模式，然後用樹枝將鐵板徹底掀開。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垂直向下的鐵梯出現在眼前。
梯子同樣鏽跡斑斑。
他用樹枝試探了一下，還算牢固。
沒有猶豫。
他將手機用衣角擦拭乾淨，叼在嘴裡，屏幕朝外，提供一點微弱的光線。
然後，他雙手抓住鐵梯，身體靈巧地滑了下去。
腳尖剛一落地，他就立刻警惕地掃視四周。
這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更像是一個豎井的底部。
除了他下來的鐵梯，對麵牆壁上還有一個低矮的通道入口。
通道裡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那滴水聲，似乎就是從通道深處傳來的。
他取下手機，光線照向通道。
隻能照亮入口附近幾米的範圍。
地麵是堅硬的水泥，堆積著厚厚的灰塵。
空氣更加渾濁，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腐朽氣息。
他邁步，準備走進通道。
就在這時。
通道深處，那單調的滴水聲中，忽然夾雜了一聲極其輕微的異響。
像是什麼東西，輕輕碰撞了一下。
林辰星瞬間停下腳步，全身肌肉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