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最濃時,連影子都會消失。
葉孤燈站在山神廟裡,手中緊握著刀。
柳殘陽的屍體已經冰冷,但更冷的是廟外傳來的笑聲。
賣燈籠的姑娘在笑,笑得像一隻偷到魚的貓。
葉孤燈沒有動。
他知道,此刻最危險的不是看得見的敵人,而是那些藏在黑暗裡的——
記憶。
七年前的記憶正在被某種力量扭曲,就像柳殘陽臨死前說的那樣。
“噬魂蠱以記憶為食。”
葉孤燈突然揮刀!
“唰!”
供桌上的紅燈籠應聲而裂,裡麵滾出幾顆黑色的蟲卵。
蟲卵在雪地上蠕動,發出細微的“吱吱”聲。
廟外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比我想象的聰明,”姑娘的聲音冷了下來,“但聰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葉孤燈踏出廟門,雪地上隻有一行腳印,延伸到遠處的斷崖。
腳印很小,很淺,像是孩子留下的。
但葉孤燈知道,那絕不是孩子。
一、雪中行
斷崖邊站著一個身影。
素白的裙子,漆黑的頭發,手中提著一盞新做的紅燈籠。
她背對著葉孤燈,聲音輕柔:“你還記得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嗎?”
葉孤燈握刀的手紋絲不動:“不記得了。”
姑娘輕笑:“撒謊。每個殺手都記得第一次。”
她緩緩轉身,燈籠的光照在她臉上——
那是一張和七年前一模一樣的臉,連眼角的淚痣都分毫不差。
葉孤燈的瞳孔微縮:“你究竟是誰?”
姑娘歪著頭:“你猜。”
她的左手從袖中伸出,六根手指在燈籠光下格外刺眼。
葉孤燈突然想起掌櫃臨死前的話:“我是人,也是鬼。”
“你是掌櫃的女兒。”葉孤燈冷冷道。
姑娘的笑容僵住了。
二、六指琴魔
風雪突然變得狂暴。
姑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你果然比柳殘陽聰明。”
她的六指突然扭曲變形,竟化作六根細長的黑色蟲足!
“但聰明人都該死!”
蟲足如利箭般刺向葉孤燈!
葉孤燈側身避過,刀光如雪,斬向那些蟲足。
“叮叮叮!”
蟲足與刀鋒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姑娘厲嘯一聲,燈籠突然爆裂,無數血蟲飛射而出!
葉孤燈暴退數步,刀光織成一片銀網,將血蟲儘數斬落。
但更多的血蟲從姑娘的七竅中湧出,她的身體開始扭曲、膨脹——
皮膚裂開,露出下麵漆黑的甲殼。
“這才是我的真麵目,”她的聲音變成了男女混合的詭異腔調,“噬魂蠱母!”
葉孤燈盯著這個怪物,突然笑了:“原來如此。”
蠱母嘶吼:“你笑什麼?”
葉孤燈的刀尖指向她的胸口:“你不是掌櫃的女兒,你就是掌櫃。”
三、雌雄同體
蠱母的動作突然停滯。
葉孤燈繼續道:“六指掌櫃,雌雄同體,白天是父親,晚上是女兒。”
這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邪功——“陰陽逆形訣”。
蠱母的複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怎麼知道?”
葉孤燈冷笑:“因為七年前,我殺的不隻是賣燈籠的姑娘。”
他的刀突然刺向自己左臂!
“嗤!”
一塊皮肉被削下,露出裡麵蠕動的黑蟲。
“我也被感染了,”葉孤燈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所以我能看到你的記憶。”
蠱母厲嘯著撲來:“那你就更得死!”
葉孤燈不避不閃,刀光如虹——
“孤燈照殘陽!”
這一刀,蘊含了他七年來的所有憤怒、疑惑與痛苦。
刀光穿透蠱母的身體,將她釘在斷崖邊的老鬆上。
蠱母掙紮著,發出非人的嘶吼:“你殺不死我……噬魂蠱永生不滅……”
葉孤燈走到她麵前,輕聲道:“但宿主會死。”
他的左手突然插入蠱母胸口,掏出一顆跳動的黑色心臟。
心臟上,布滿了細小的蟲卵。
“找到你了,”葉孤燈冷笑,“血燈籠之主。”
四、心燈
黑色心臟在葉孤燈手中跳動,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蠱母的身體開始崩潰,甲殼一片片剝落。
“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葉孤燈盯著那顆心臟:“因為柳殘陽臨死前,用暗號告訴了我。”
——孤燈照殘陽,無痕踏雪歸。
這不是一句詩,而是一個字謎。
“孤”字加“陽”字,去掉“無痕”,就是——
“蠱”。
血燈籠之主,從來就不是人。
而是一隻活了上百年的噬魂蠱王!
葉孤燈握緊那顆心臟:“你的時代結束了。”
他用力捏碎心臟,裡麵的蟲卵發出刺耳的尖叫。
蠱母最後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身體徹底化為灰燼。
風雪驟停。
天邊泛起魚肚白。
葉孤燈站在斷崖邊,看著手中的黑色黏液漸漸凝固。
他突然覺得很累。
七年的謎團終於解開,但心裡卻空蕩蕩的。
身後傳來腳步聲。
葉孤燈沒有回頭:“你終於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風無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