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桃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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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後院的梔子花開得正盛。

沈嘉歲聽完程掌櫃的稟報,指尖撥弄著青瓷盞裡的冰塊,接見了三位羊奶商。

“諸位也瞧見了,如今我們主推荔枝飲。”她的指尖叩在案幾上發出脆響,“這果飲成本不過奶茶三成,何苦再趟渾水?”

胡掌櫃掏帕子擦汗,錦緞帕子浸透了脖頸間的油汗。

他偷眼瞧著案上那盞冰鎮楊梅飲,豔紅的汁水正順著琉璃盞壁緩緩滑落,像極了昨日傾倒進陰溝的餿奶。

“沈小姐開恩!”喬掌櫃撲通跪地,腰間玉佩磕在青磚上,“要不這樣,往日六百五一升的奶價,我們原意降價賣給您。”

“那就五百文。”沈嘉歲斬釘截鐵,蔥白手指蘸著茶湯在案上畫圈,“但要簽死契——每日供奶三十桶,少一桶賠十兩。”她抬眸輕笑,“諸位覺得,這買賣可還公道?”

三個奶商麵麵相覷。

“簽!我們簽!”最年輕的王掌櫃突然嚷道,“我願再加五桶!”他袖中藏著的契書早已備好。

沈嘉歲示意紫鶯呈上筆墨,羊脂玉鎮紙壓住雪浪紙:“十年為期,違約者十倍賠付。”

待奶商們按完血指印,暮色已染紅窗欞。

沈嘉歲望著契書上鮮紅的印章,忽然想起前世收購原料廠的情景。

那時她也是這樣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法務部送來的厚厚合同。

沈嘉歲嘴角微微上揚,原材料難題已然迎刃而解,她心中暗喜,奶茶這門生意必將越發穩固!

隨後的任務,便是挑選一處適宜修建戲樓的風水寶地。

依據原主的記憶,她深知兩年後京城局勢將陷入動蕩,屆時不僅她們永定侯府難逃抄家之劫,眾多官員亦因站錯隊而遭受莫須有的罪名,或斬首或流放者比比皆是。

即便她能僥幸規避抄家之禍,也難以避免未來世道的混亂。因此,她必須儘快積累財富,以備不時之需。

有了充足的銀兩,即便是遠離京城,亦可在任何角落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

沈嘉歲在京城郊外漫遊了大半天,卻始終未能找到理想之地。

要麼太過偏遠,要麼距離過遠,要麼缺乏官道通行,看來,還是在城中購置一塊土地才是上策。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際,眼前忽然一亮。

對啊,永定侯府在京城內不是有兩處宅院嗎?其中一處已經借給晁氏居住,而另一處依舊空置。

不如就將那處空置的院落,改建成一座巍峨壯觀的戲樓。

下定決心後,她立刻坐上馬車直奔那處彆苑!

沈嘉歲的繡鞋踩過青磚縫裡鑽出的野草,三進院的穿堂風卷著枯葉撲到裙角。

她仰頭望著正屋斑駁的梁柱,指尖在虛空中比劃戲台的輪廓:“東廂房拆了做後台,西邊搭連廊最合適不過。”

紫鶯抱著圖紙跟在後頭,沈嘉歲悠然踱步於庭院之中,一圈走罷,心中滿是欣喜。

那巍峨的外牆如屏障一般,將外界喧囂隔絕於外,四周遍植綠樹,更是增添了幾分寧靜。她眼中閃現出神采,中央的主院在她心中已然幻化為一座夢幻般的戲樓。

她凝視著這片空地,想象中的戲樓在這裡拔地而起,三層高樓,錯落有致。一二兩層設置為大眾席位,而三樓則辟為雅間,整個建築預計可容納逾五百觀眾。

然而,人聲鼎沸之際,如何確保戲台上每一句唱腔都能清晰傳達至每個角落,卻是一大挑戰。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尚未有擴音設備,這讓她陷入了沉思。

沈嘉歲在院中,腦海中靈光一閃,她回想起了在現代世界遊曆北京時的情景。端王府中那座能容納數百人的戲樓,導遊曾詳細講解過其三絕之一——戲樓的底部放置了眾多大缸,形成了天然的共鳴混響空間,使得無論身處何地,都能聆聽到台上演員的細膩表演。

這一關鍵的啟示讓沈嘉歲興奮不已。

她迫不及待地乘坐馬車返回侯府,決心要在夜深人靜時將這一構想繪製成圖。她打算雇工匠們儘快動工,將這座戲樓變為現實,為世人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聽盛宴!

回府的馬車碾過青石板時,糖炒栗子的香氣混著閒言碎語飄進來。

“我親眼看見,永定侯剛才抱著瀟湘館的花魁桃紅上了花轎。”賣花婆子的嗓門刺破車簾。

紫鶯氣得要去掀簾子,被沈嘉歲按住手腕。

車外飄來糖人攤主的聲音:“要我說,侯爺這是開竅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沈嘉歲聞言,唇角翹了又翹。

她爹總算是乾了件正經事,終於把那東陵內奸桃紅騙回家了!

永定侯府。

主院裡的哭腔比蟬鳴還刺耳。

桃紅跪在青石板上,玫紅裙裾鋪成朵殘敗的海棠。她仰起臉時,淚珠子正巧落在裴淑貞繡鞋尖的東珠上:“我與侯爺是真心相愛的,求夫人給條活路。”

裴淑貞指尖掐進雕花扶手。

沈文淵那廝竟敢摟著這女子的腰進門!雖說早知是做戲,可桃紅那截水紅色披帛纏在他玄色箭袖上的模樣,著實紮眼。

“夫人素來賢惠。”沈文淵搖著折扇踱步,扇麵上“風流倜儻“四個金字晃得人眼暈,“納個妾室而已,不值當大動肝火。”

“住嘴!”裴淑貞手中的茶盞擦著他耳畔砸在博古架上,琺琅彩花瓶應聲而碎。

她抖著指尖向桃紅:“你要進侯府?可以。”她忽然笑起來,“去把《女誡》抄三百遍,記得用簪花小楷。”

沈文淵喉結滾了滾。

“妒婦簡直不可理喻!”沈文淵拂袖而去,轉身時拚命憋著笑。

跪在地上的桃紅低垂著頭,蔥綠裙裾在青磚地麵鋪成荷葉狀,發間金步搖卻紋絲不動——這是東陵暗衛特訓過的跪姿。

裴淑貞扶著黃花梨圈椅起身,腕間翡翠鐲撞出清響:“沈家祠堂供著開國丹書鐵券,豈容風塵女子玷汙?”她居高臨下望著桃紅發頂,“要跪,就在這日頭底下跪著。”

蟬鳴刺破盛夏悶熱,桃紅唇角噙著冷笑。汗珠順著她瓷白的脖頸滑進衣領,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跡。

西晉貴婦果然如傳言般愚蠢,滿心隻想著後宅爭寵。她卻不知此刻主院月洞門外,沈嘉歲正捏著冰鎮葡萄往嘴裡送。

“娘手抖得厲害呢。”沈嘉歲將帕子遞給裴淑貞,“爹爹帶著金吾衛繞了三道巷子,約莫還有兩刻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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