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意識被無邊黑暗吞噬,又猛地拋入一片喧囂。
濃重的油彩味鑽入鼻腔,混合著陳舊木頭和脂粉的香氣。
餘清歌猛地睜眼,刺目的燈光讓她眯起眼睛。
身上是層層疊疊的戲服,沉重,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黃銅邊框的橢圓鏡子,映出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柳葉眉,杏核眼,一點朱唇。正是民國畫報上標準的美人模樣,是屬於季紅妝的臉。
這是民國?我成了季紅妝?!
餘清歌心裡一驚,難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臉。
腦子裡出現了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都是屬於季紅妝的。
與此同時,季宴修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冰水裡,一個激靈醒來。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檀香,身下是柔軟的絲綢被褥。
他坐起身,環顧四周。古樸典雅的房間,黃花梨木家具,雕花窗欞。
這不是他的公寓,也不是任何他住過的酒店。
手心緊握著一塊玉佩,溫潤冰涼,正是那塊照片上的“季”字玉。
他走到一麵西洋穿衣鏡前,鏡中人身著長衫,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疏離,卻不是他自己。
這是……我的祖爺爺季銘澤?
他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領,鏡中人也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
“少爺,您醒了?紅妝姑娘派人來問,您今晚還去戲樓嗎?”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紅妝姑娘。季宴修眉頭緊鎖。
那個s級厲鬼,現在,他成了她愛慕的那個“負心人”?
這算什麼?角色扮演?
他握緊玉佩,這東西果然是關鍵。
……
“紅妝準備好了嗎?季少爺到了。”一個尖細的女聲催促。
季少爺?季宴修的祖爺爺?餘清歌心頭一跳。
她動了動手指,觸碰到冰涼的梳妝台,觸感真實無比。她真的成了季紅妝,回到了這個悲劇開始的年代。
幽冥通a毫無動靜,仿佛也隨著時空穿梭沉寂了。
餘清歌覺得身體有些不受控製,她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燦爛,又滿是期待的笑容。
這時,門被推開,餘清歌透過鏡子看見一個身穿挺括西裝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麵容俊朗,眉眼間與季宴修有七八分相似。
但他眼神疏離,帶著一絲上位者的矜貴。他就是季銘澤,季宴修的祖爺爺。
季銘澤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餘清歌開口,想喊出“季宴修是你嗎?”,想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嘴唇翕動,發出的卻是柔媚婉轉的女聲。
“銘澤,你來了。”這聲音屬於季紅妝,帶著繾綣情意。
「我靠!身體不受控製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雙眼睛含情脈脈望著季銘澤。
而她自己的意識,卻在身體裡瘋狂呐喊。
季宴修走近,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錦盒。他打開盒子,裡麵靜靜躺著一塊溫潤的白色玉佩。正是照片上那塊,刻著“季”字,纏繞著發絲的玉佩。
他看到玉佩時,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厭惡和恐懼。
「這玩意兒果然有問題!餘清歌,是你嗎?」
但同樣如此,他想說的話並說不出口。
季宴修內心焦灼萬分。
他伸出手,將玉佩遞給了餘清歌。動作流暢自然,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紅妝,此玉贈你,望你珍重。”聲音溫和,聽不出任何異樣。
餘清歌的手不受控製地伸出,接過玉佩。玉佩觸手冰涼,那幾縷黑發纏繞其上,透著陰森。
她能感覺到玉佩中蘊含的怨氣和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
「真是血咒,偷氣運……季宴修,你這混蛋祖宗不得好死!」
“銘澤厚愛,紅妝銘記於心。”她聽見自己用季紅妝的聲音回答,語氣嬌羞無限。
內心卻早已將季家祖宗罵了千百遍。
季宴修看著她接過玉佩,微微頷首。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維持著溫和的笑容。
兩人對視,一個身體裡是焦急萬分的餘清歌。一個身體裡是又怕又懵的三金影帝。
表麵上,卻是郎情妾意的民國戲子與富家少爺。
此刻,在現實世界中,餘清歌的直播間並未關閉。
黑屏的畫麵突然亮起,呈現出模糊的民國場景。
鏡頭正對著梳妝台前的兩人。
彈幕短暫的停滯後,徹底沸騰。
【臥槽!穿越了?!餘清歌和季影帝一起穿越了?】
【這是什麼情況?民國?那個女的是季紅妝?】
【季影帝成了他祖爺爺?!餘清歌成了那個女鬼?!】
【跨時空直播?!這比看見鬼還刺激啊!】
【他們好像不知道我們在看?】
【玉佩!那個玉佩!就是那個信物!】
觀眾們目瞪口呆,看著這場跨越時空的詭異直播。
梳妝室內,氣氛微妙。
季宴修似乎完成了任務,轉身欲走。
“銘澤,今晚的《遊園驚夢》,你還會留下來看嗎?”季紅妝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卑微祈求。
餘清歌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誰要看啊,我要回家!」
季宴修腳步頓住,背對著她。他沉默片刻,聲音聽不出情緒。
“自然。”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房間裡隻剩下餘清歌一人。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手中的玉佩。身體的控製權似乎短暫地回歸了一瞬,她猛地將玉佩砸向地麵。
然而,玉佩在離地一寸時停住,緩緩飄回她手中。
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她,讓她無法反抗這既定的命運。
「不行,必須找到破局的方法!」
她感受著體內屬於季紅妝的悲傷與不甘,還有那日益增長的怨氣。
她不能真的變成季紅妝,不能重蹈覆轍。
她嘗試調動體內微弱的玄門靈力,卻石沉大海。
這個身體,似乎與她原本的力量完全隔絕。
隻有那塊冰冷的玉佩,提醒著她任務的存在。
【安撫s級厲鬼,季紅妝。查明怨氣來源,完成執念。】
現在,她就是季紅妝。
要如何安撫自己?又如何完成一個注定悲劇的執念?
窗外傳來戲樓開鑼的喧鬨聲。
丫鬟在門外催促:“姑娘,該上場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鏡中的美人,眼神逐漸變得清冷而堅定。
「算了,先看看情況吧。」她站起身,水袖下的手指緊握著那塊冰冷的玉佩。
推開門,走向那座即將上演悲劇,也可能迎來轉機的戲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