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上百艘兵船靠近渡口江岸之後,船上不知何時冒出來大量的弓箭手,悍然朝著岸上密密麻麻的梁州兵馬開始放箭。
密集的箭雨射入密集的人群之中,結果可想而知。毫無防備的梁州兵馬遭受攻擊,根本來不及反應,迅速造成了巨大的死傷。數以乾計的弓箭手根本無需瞄準,隻需將箭支射出便有斬獲,岸上的梁州兵馬如割草一般的紛紛中箭倒下,被這突如其來的進攻打的措手不及。
兵士們很快陷入了慌亂之中。他們叫嚷奔跑著,從岸邊脫離,試圖離開對方打擊的範圍。但是,兵馬太多了。步兵騎兵車輛物資擁堵在碼頭上,前方的兵馬尚未上船,後方源源不斷的兵馬正在彙入碼頭,讓整個碼頭擁堵不堪。
對方的攻擊毫無征兆,短短時間造成了上乾人的死傷,兵士混亂驚惶,將領們根本難以做出反應。即便有將領試圖組織反擊,但這種情況下也沒人聽他們的。所有人都為了逃避水麵上的打擊而開始潰逃。
踩踏發生了。
人群太過擁擠,地方太過狹小,大規模的奔逃造成了大麵積的踩踏。奔走逃命的士兵不顧一切的往北邊衝,而縱深處的兵士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待明白過來之後,又開始掉頭逃竄,局麵一片混亂。
體弱矮小的兵士自不必說,被擠在人群之中,一旦摔倒便是萬足踏身的結果。即便是身強力壯者,遭遇這樣大規模的人流擁堵也是無能為力隨波逐流。整個碼頭上,人流如亂流,慘叫聲響徹山野。
“這是發生了什麼?船上的是誰的兵馬?”楊佺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之間尚未搞清楚狀況。
一名將領策馬飛馳而來,滿頭大汗,麵容扭曲的他來到楊佺期麵前滾鞍下馬,大聲稟報。
“將軍,將軍,大事不好。我們中了荊州兵馬的詭計了。他們於借給我們的兵船上藏了弓箭手,對我們發動了突然進攻。狗娘養的,他們太陰險了。”
楊佺期腦子裡亂作一團,如此變故當真令他完全沒有想到。
“當真是荊州兵馬?”楊佺期問道。
“確鑿無疑,領軍的將領正是之前同我們接洽的巴東郡駐軍將領。他就在船上。”那將領大聲道。
楊佺期吸了口冷氣,突然間,他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殷仲堪這老賊,居然偷襲於我。老賊這是瘋了麼?這到底是為什麼?”楊佺期大罵道。
楊廣怒道:“二弟,既然這老賊翻臉,咱們也彆跟他客氣。咱們不打江州啦,直接攻了荊州便是。”
楊佺期呼呼喘氣,看著江岸上一片混亂的情形,大聲傳令。
“後隊撤出,前隊離岸。拉開距離。”
一個時辰後,江岸上得混亂終於得以平息。水麵上的戰船也逐漸遠離,遊弋在距離岸邊數百步的江麵上。碼頭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和傷兵。清點之後,被箭支射殺的兵馬高達兩乾餘,踩踏造成的死傷更多,足有三乾餘。短短的一個多時辰的時間,梁州軍便損失了五乾多兵馬。這讓楊佺期既憤怒又痛心。
第(1/3)頁
第(2/3)頁
站在遍地的死傷兵士之中,楊佺期仰天大吼,憤怒咆哮。
“殷仲堪,你這老賊。我與你不共戴天。你等著,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楊廣等將領竭力主張進攻荊州,報此被偷襲之仇。但楊佺期還是長了個心眼。他知道,既然殷仲堪發動了這次襲擊,便一定不會是臨時起意,必有後手。他不可能不考慮襲擊的後果。
另外,這其中必有原因,楊佺期希望搞清楚殷仲堪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但仇已經結下了,除非殷仲堪給自己一個交代。否則,自己豈能乾休。
傍晚時分,斥候傳來消息。東邊的山道左近有荊州兵馬的伏兵活動。他們躲在大江北岸的山崖上和山坡上,似乎在等待己方兵馬從山道上東進。這也證實了楊佺期的猜測,對方是有後手的。如果自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下令兵馬東進的話,將要遭到對方的第二次伏擊。此處通向荊州腹地往東的道路隻有北岸的山崖下的道路,水路也已經斷絕,根本無法往東進攻。
現如今,唯一的明智選擇便是退回梁州境內休整,再圖報複。若後路再被截斷,豈非情形更加的糟糕。
楊佺期召集眾人說明了情況,楊廣等眾將雖然心中不甘,但卻也無可奈何。於是楊佺期下令兵馬連夜北撤,脫離危險區域。同時寫信命人送往江陵,斥責殷仲堪,責問他為何這麼做。
經過此事,楊佺期和殷仲堪正式決裂。
……
兩天後的一個靜謐的午後,江陵府衙之中,殷仲堪正和兒子殷曠之對坐下棋。仆役匆匆而來,將一封戰報送到了殷仲堪麵前。
殷仲堪看了之後,撫須而笑。
“阿爺,什麼好消息啊?”殷曠之問道。
殷仲堪笑道:“楊佺期退兵了。這廝意圖不軌,居然想要偷襲我荊州。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水軍於巫縣襲擊了他們,他們死傷慘重。被殲五乾之眾。嗬嗬嗬,算楊佺期識相,灰溜溜退回了梁州境內。倘若他們敢進攻的話,你堂叔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管教他有來無回。嗬嗬嗬嗬。來來來,繼續下棋。你這一手下的雖然精妙,但恐怕也難以成活,且看我後續。”
殷仲堪拈了一子,啪的落在棋盤上,撫須得意的看著殷曠之。
殷曠之拿著棋子發愣,半晌沒有落子。殷仲堪催促道:“怎麼了?落子啊。你可還沒到可以認輸的時候。此刻輕易認輸,阿爺可不喜。阿爺不喜沒有毅力之人。”
殷曠之將棋子丟在罐子裡,沉聲道:“阿爺,恕兒子直言。這件事,兒子覺得不太妥當。”
殷仲堪皺眉道:“什麼事?沒頭沒腦的說了幾句?”
殷曠之道:“便是此次襲擊楊佺期之事。兒子總覺得,這其中頗有蹊蹺。”
第(2/3)頁
第(3/3)頁
殷仲堪沉聲道:“什麼蹊蹺?”
殷曠之道:“阿爺難道不覺得事情突兀嗎?楊佺期怎麼會突然生出襲擊我荊州之心?他和阿爺雖然沒有多少交情,但也不至於攻我荊州吧。他梁州遠在西北,有我荊州在前為屏障,甚為安穩。他攻我荊州,毫無道理。”
殷仲堪皺眉不語。
“時機也巧合的奇怪。阿爺剛剛同意楊佺期兵馬借道之事,桓偉便來透露消息。那桓玄剛剛得罪了楊佺期,兩人交惡,又怎麼會和他聯手進攻阿爺?這不是很奇怪麼?”殷曠之繼續道。
“有沒有可能,他們是故意做戲,以迷惑老夫。他們正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裝作翻臉……”殷仲堪道。
殷曠之苦笑道:“阿爺是以為桓玄之前同你做戲,所以也這麼認為。既然桓玄之前同阿爺假作爭吵,實則另有所圖。然則,這次又同楊佺期假作分歧,圖謀阿爺,則二者孰真孰假?或者說,桓玄根本就不可信,一切都是詭計?”
殷仲堪皺眉沉吟道:“可是那封信,卻是真的。”
殷曠之苦笑道:“阿爺,信可偽造。印綬都可偽造。阿爺不是常說我寫的字可以亂真,足可和王羲之的字媲美麼?要偽造這些東西可太容易了。桓玄手下謀士雲集,其中不乏有才智之士,要偽造信件,易如反掌耳。”
殷仲堪撚須踱步,身上微微有些冒汗,竭力保持平靜。
“阿爺,兒子並非冒犯父親,可是父親此次做出的決定太草率了。你甚至沒有向楊佺期詢問證實,便采用了桓偉的建議,下令襲擊。這……這豈非讓楊佺期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殷曠之輕聲道。
殷仲堪頭上冒汗,瞠目良久,緩緩道:“曠之,你怎麼不早說?老夫……老夫恐怕是上了桓玄的當了。”
殷曠之道:“兒剛從竟陵趕回來數日,才知道此事啊。如何阻止?況且,兒子也是昨日才覺得此事蹊蹺之處,也是後知後覺啊。其實也怪不得阿爺,楊佺期此人自私自利,之前便已經證明了的。阿爺對他有戒心,又遇到這樣的事,自然會做出反應。”
殷仲堪咬牙道:“桓玄可惡之極,這廝若是誆騙我的話,我絕不饒他。曠之,事已至此,你認為當如何補救?我想,楊佺期定然不肯乾休。”
殷曠之歎了口氣道:“補救恐怕是不成了。死傷那麼多兵馬,仇已經結下了。現如今,隻能硬著頭皮頂著了。這如果是桓玄的詭計,他便是希望阿爺和楊佺期反目成仇。阿爺要做的,便是逼著桓玄下水。索性滅了楊佺期。否則身邊留著這麼個仇敵,我荊州豈得安寧?”
殷仲堪點頭,沉聲道:“桓玄若置身事外呢?畢竟,此事他可沒有同我說話,是桓偉那廝所言。他可以推個乾淨。”
殷曠之道:“那便將桓偉拿住,他若不肯,便將桓偉送到楊佺期手中,任楊佺期處置。總之,如今的情形,絕不容他坐山觀虎鬥。要亂,便全部亂起來。”
殷仲堪緩緩點頭,心情糟糕之極,再也沒有心思下棋。揮揮手,緩步回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