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坊市,棚戶區。
棚戶區是環繞青山坊市修建的貧民區,居住了數萬人,是一種妥協的產物。
當年青山坊市修建之時並無棚戶區的規劃,隻有內外坊市之分。
但即便是外坊市,也不是普通修士能夠承受的消費水準,尤其是住的方麵。
每一條靈脈的修士承載量有限。
青山坊市以大陣手段強行聚攏了靈脈大部分靈氣供應坊市之內,日常承載量卻隻有數千人的水準,超過這個數字,坊市內的靈氣質量就會大大降低。
所以坊市的房子洞府都不是隨便修建的,內坊市住多少人,外坊市住多少人,在一開始就有個準數。
這就導致了坊市內一房千金。
像陳正現在住的房子,能住三個人,就代表了三個常年在坊市內修行的名額,這才是一月三靈石租金的源頭。
至於私自改建房子,住更多人。
要是命硬,倒可以試試。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無力承擔坊市租金的修士隻能住在坊市邊緣,蹭一蹭靈氣。
蹭的人多了,就有了棚戶區的出現。
坊市這邊一看,同樣頭疼,趕又不好趕。
畢竟坊市要有客流,要有人氣,使用激烈手段,搞出血色事件,以後誰還敢來做生意。
於是坊市就順坡下驢,又增設了棚戶區,統一管理,租金便宜,一年一戶才要一靈石,理論上受坊市保護。
棚戶區的房屋多以棚戶土屋為主,看上去很是簡陋,與凡俗城市的貧民窟無異,但誰能想到這裡住的不少人都是正兒八經的修士。
至於剩下大半就是提供各種服務的凡人了。
實際上,棚戶區土地廣闊,價格便宜,並無規定隻能修建土房子。
之前就有修士在棚戶區修建豪宅,還買了一大群奴仆,但這麼做的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劫修的光顧,甚至最後查案的玄翎衛也是敷衍了事,整個案子不了了之。
有人說,是坊市內的大人物見不得棚戶區有人這麼囂張。
畢竟坊市內土地緊張,都沒建造這麼豪華的房子,一個棚戶區的修士就敢這麼出風頭,豈不是自尋死路。
久而久之,人們就知道了棚戶區的禁忌。
這裡沒有坊市大陣的覆蓋和保護,治安一靠坊市威懾,二靠自建護衛隊,三靠自己。
總之,誰家敢露富,誰就要遭殃。
這裡的修士白天可以一臉純良,晚上把臉一蒙就敢客串劫修。
各家為了免遭無妄之災,都把自己房子往差勁了修,開始了藏拙比慘。
然後,棚戶區就成了真正的棚戶區。
說來也怪,房子住得一差,治安反而好了許多,雖說時常還有打架鬥毆之事,但基本保持了穩定,不至於每天都有人橫屍街頭。
而此番陳正過來的棚戶區廣場則是青山坊市底層修士集會交易的地方。
誰都知道真正的好東西在青山坊市裡,但沒人會為了買兩斤靈米就進坊市一趟。
進去的門票可不便宜。
是的,為了避免有人打著做買賣的名號跑到坊市內蹭靈氣,坊市規定想要進去就得買門票。
一張門票一靈石,有效時間三天。
隻有每年大集的時候,坊市全麵開放,才能免門票,所有人蜂擁而至,那是青山坊市最熱鬨的盛事。
平日裡,淩清兒擺攤做生意就在棚戶區廣場。
她有外坊市居住資格,可以在坊市內的商鋪進一些外麵沒有的好貨,然後再加一丁點價往外麵賣,又或者當個中人,為他人在坊市內采買貨物帶出去,還可以順便零售他哥種的靈米。
雖說賺的不多,但可以維持兄妹兩日常修煉,還小有盈餘。
若非如此,他哥也不敢孤注一擲,壓上自己一年賺的靈石在外坊市內租房。
陳正走出青山坊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熱鬨景色。
占地十數畝的青石廣場上,數百個攤位鱗次櫛比,人潮洶湧,叫賣聲,還價聲,吵鬨聲不絕於耳,遠不是一貫冷清的青山坊市能夠比的。
這讓已習慣了清靜的陳正突然有了一種從雲端落下,又回到了人間的踏實感。
“修仙修久了,差點以為自己不是人了。”
“看來我是飄了啊。”
陳正喃喃自語,而後神情一正,循著記憶快步走向淩清兒與他說過的平日擺攤的攤位。
“道友你好,請問淩清兒今日過來了嗎?”
淩清兒的攤位處在一個符紙攤和雜貨攤之間,符籙攤的主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修,粗布麻衣,荊釵布裙,打扮十分樸素,但勝在臉蛋白淨,身材苗條,有種小家碧玉的感覺。
就陳正所見,他遇到的女修沒幾個長得醜的,相比男修,她們更願意將時間和功夫花在自己的容貌上。
女修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擺弄著自己攤位上的幾遝符紙,聽到有人找淩清兒,有些好奇的抬起頭,見到陳正,她臉上不自覺露出恬靜的微笑,連聲音都溫柔許多。
“你找清兒妹妹……”
說著她恍然大悟,眼中綻放亮光,像看到什麼稀罕物似的上下打量著陳正。
“你就是陳正!難怪清兒妹妹每天急著跑回家,還對我藏著掖著,果然是有著一副好皮囊。”
女修的這幅架勢搞得陳正以為自己成了動物園展覽的猴子,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嗬嗬,你是琴姐吧,清兒與我提起過,說你對她平日裡很是照顧,今天清兒沒回來,你知道清兒出了什麼事嗎?”
淩清兒沒少與他分享平日見聞,所以哪怕沒見過麵,陳正一見女修的身份特征,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女修名為袁琴,是住在棚戶區的女修,一個符師學徒,有著一手製造符紙的手藝,靠著給某個符籙店鋪供應符紙為生,平常裡閒著的時候就自己到廣場擺攤。
說起正事,袁琴終於從看帥哥的稀奇中清醒過來。
“對對,清兒妹妹出事了,那人說清兒妹妹賣假藥,害他突破失敗,要讓清兒妹妹賠償,清兒妹妹不肯,他就帶人把清兒妹妹抓走了。
她哥聽了消息已經趕過去了。”
“假藥?”陳正眉頭微皺,“是不是行氣散?”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袁琴想了想,點頭道:“這藥是清兒妹妹半年前拿來的,每個月都有,說是能夠幫助練氣修士提高修行速度,很受歡迎。”
陳正頓時陷入沉思。
自從他突破練氣三層,行氣散對他的輔助效果就越來越差,因為這玩意的效果與【百脈俱通】重疊了,一開始他修為低,效果還比較明顯,等到他修為稍高,性價比就越來越低。
但這藥他不用,彆人卻是寶貝。
畢竟在青山坊市,靈丹稀缺,每一份靈藥流到市場都會被爭先搶購。
他便借花獻佛,讓淩家兄妹湊些本錢買下了每月三包行氣散的份額。
他們用一包一靈石買,轉手賣出去一包一塊半,一個月能多賺一塊半靈石,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是有人看不過淩清兒賣藥,故意陷害她,還是她確實拿到了假藥,導致人突破失敗。
前者倒還好說,連一塊半靈石的生意都眼紅,能是什麼厲害角色。
若是後者,那煉丹師為何要給淩清兒假藥,又是誰指使的?
當然,也可能是淩清兒被眼前利益所迷,故意賣假藥。
但這種可能性極低。
日久見人心,陳正自覺對這個天真善良的女孩有幾分了解。
最好的證據就是這一年多時間,淩家兄妹從沒拿他的名頭在外做過什麼,一直老老實實種田,擺攤,就證明他們不是那種眼光短淺的人。
所以最終目的還是針對他來的?
這一刻,陳正想了很多。
一股無形的壓力和危機正在逼近,但他卻沒有多少不安。
他已非昨日之他了。
“喂喂,陳小哥,你還發什麼呆呢,清兒妹妹都讓人抓走了,你還不趕緊想想辦法?”
袁琴叫醒了沉思的陳正,語氣多了些不滿。
這個男人雖然賣相不錯,但怎麼一點擔當都沒有,遇到事就被嚇傻了。
她可不是淩清兒那種不經世事的小女孩。
一下子,她就覺得陳正的魅力下降了一大截。
陳正見到袁琴鄙夷的眼神卻是不以為意,很是平靜的問道:
“琴姐,敢問是誰抓走了清兒,他們現在在哪兒?”
見陳正沒有退縮,袁琴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算你還有點良心,清兒妹妹沒有白惦記你,抓清兒妹妹的人叫韓磊,是黑旗會的人。”
“黑旗會不是什麼小角色,裡麵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惡人,我見你的打扮應該有些來曆,趕緊找找關係,先把人救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