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安洗去手上的血跡,把身上染血的衣裳都換下來了。
仍舊惶恐不安。
怕陸淵再次遇到刺客。
他還受著傷。
半見幾次進來勸她早些歇息,“姑娘,已經醜時了,大少爺今日應該是不會回來,您還是先休息吧。”
本來就受驚,今天又熬了一天,臉色看著就不好。
“您這樣,大少爺會擔心的。”
沈歲安僵硬點頭,“那就熄燈吧……不,不要熄燈。”
她腦海裡還有些亂糟糟的,今天的刺殺明顯是衝著陸淵來的。
敢在上京城當街刺殺朝廷命官的並不多,這次沒有成功,如果還有下次呢。
沈歲安很心疼陸淵。
他在陸家從小就被嫌棄,從來沒有被人堅定地護短和偏愛過。
就算現在知道真正的身世了,還是有人要攔著他回去認親。
即使陸淵並沒有想過要回南朝。
還是有人容不下他……
沈歲安這一刻甚至想勸陸淵,乾脆就回南朝吧。
去奪回原本屬於他的,然後惡心死那些不想他回去的人。
她又渾渾噩噩地想著,今天被她刺中的男子會不會死。
第一次傷人見血,還是有些害怕的。
不知過了多久,沈歲安好像睡了過去,但她睡得極不安穩。
“啊!”在夢到陸淵全身是血倒下時,她從夢中驚醒了。
寬厚溫暖的懷抱將她包裹著,低沉溫柔的聲音貼著她耳邊低聲響起。
“歲歲,沒事,沒事了。”
沈歲安聞到熟悉的氣息,狂跳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隨即她坐直身子,急忙從他懷裡出來,“你的傷勢怎麼樣了?”
陸淵沒有隱瞞,“傷了肩膀,休息幾天就好了,皇上賜了上好的藥,禦醫也給我看過了。”
“是誰?”沈歲安低聲問。
“賀景堯,他已經逃出上京城。”陸淵道。
果然是南朝的人。
沈歲安捏緊拳頭,“他們太過分了。”
陸淵揉了揉她的頭發,“躺下再睡一會兒,還沒天亮。”
“明日你彆去上值,在家裡養傷。”沈歲安叮囑他,擔心他又要去鎮撫司,忙起來肯定顧不上休息。
“好。”陸淵低聲地應著。
沈歲安重新躺了下來,卻已經沒有睡意,她睜著眼睛看他俊美的側臉。
“夫君,你是怎麼想的?”
陸淵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神色莫辨,“我不想回去,跟不讓我回去,是兩回事。”
“歲歲,兩國如今局勢不太好,倘若有一天兩國為敵,我的身世是遮掩不住,你……”
他頓了一下,“到時候我們在上京城的處境,可能會不太好。”
沈歲安早就預想過這個情況了。
“我其實……跟三嬸打聽了關於南朝皇室的事,南朝皇帝與皇後並不和睦,後宮最得寵的是柳貴妃,柳貴妃是皇上的青梅竹馬,育有二子一女。”
“南朝皇上和那位賀知源都想扶持柳貴妃的兒子起來繼承大統。”
“三嬸沒有怎麼提到太子……”沈歲安小聲說。
陸淵接了她的話,輕聲說,“南朝太子的身子比較羸弱。”
“……”沈歲安蹙了蹙眉。
阮家要陸淵回去,除了認親,其實也是希望陸淵能夠幫助太子。
“好了,不說這些了,再睡一會兒。”
……
……
南朝使臣刺殺陸淵的消息,在第二天已經傳遍整個上京城。
引起國子監和書院的學子們的憤懣。
當天下午,鴻臚寺門外就坐了數百書生,要求南朝的丞相阮星臨出來給一個說法。
“戰!”
“雍朝絕不忍辱求生。”
“若是戰場需要我們,我們也願意棄筆從戎。”
“……”
阮星臨和其餘的使臣都在鴻臚寺裡麵,除了阮星臨,所有人都臉色鐵青地麵麵相覷。
“接下來該怎麼辦啊,諸位大人。”阮星臨慢悠悠地問。
“阮相,這……這局麵不是我們能解決的,還得是您出馬啊。”
阮星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之前賀景堯想要搶奪雍朝的港口,你們不是全力支持嗎?”
“讓雍朝無償將天河城給南朝,你們是怎麼想的,當時就沒想過會得罪雍朝嗎?”
“天河城是什麼位置,你們也真敢想。”
幾句話把幾個使臣說得麵紅耳赤。
“當時……我們也是覺得小賀大人有把握……”
“哪來的把握?他畫了什麼大餅給你們看了?”阮星臨輕笑。
其中一個使臣沉聲說,“阮相,如今不是奚落我們的時候,外麵那麼多書生鬨事,要是雍朝再不管,我們出不去啊。”
不但出不去,怕是連南朝都回不了。
“賀景堯和齊仲北呢?”阮星臨問,“你們難道會不知道?”
眾人再次對視一眼,沒人敢開口說話。
“雍朝皇帝的態度很明顯,交出賀景堯和齊仲北,否則談和不必繼續。”阮星臨淡淡地說。
“阮相,小賀大人隻怕早就離開上京城,我們……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啊。”
阮星臨敲了敲桌麵,“本相雖然孤陋寡聞,卻也知道賀大人在雍朝有情報暗網,這上京城,難道就沒有小賀大人能落腳的地方嗎?”
“……”連這個都知道了。
阮星臨輕彈袖子站起身,“諸位大人仔細想清楚,本相先回去睡一覺。”
“你……你還睡得著?”一人驚呼。
“反正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阮星臨無奈擺手。
“我不知道小賀大人在上京城的暗網啊,你們知道的快說出來啊。”使臣開始著急了。
“小賀大人也沒跟我說過啊。”
“那怎麼辦啊!”
“當初我就說了吧,不要急著跟雍朝撕破臉,你們非要跟著小賀大人湊熱鬨。”
“小賀大人哪有賀大人穩重,一下子就退路都堵死了。”
“哎喲,哎喲,外麵還一團亂,你們自己人怎麼先吵起來了呢。”禮部尚書嘖嘖幾聲,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這是我們南朝的議事廳。”使臣黑著臉。
禮部尚書笑說,“好好,本官就是來跟諸位說一聲,其他國家的使臣都陸續離開上京城,不知道貴國準備何時啟程?”
“我們還沒簽聯盟約定。”
“啊?你們還想跟雍朝聯盟的?我以為該準備糧草打仗了呢。”禮部尚書誇張地喊了一聲。
阮星臨回頭看了過來,“本相想要再見一麵陸指揮使。”
禮部尚書:“趕巧了,我們陸指揮使在城門發現刺客的蹤跡,已經追出城了。”
“什麼?”阮星臨臉色微沉。
駐紮在城外的南朝士兵並不是普通人,而是特彆訓練過的精騎。
賀景堯是故意露出蹤跡,要把陸淵引出城的。
他還沒有死心,一心想要殺陸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