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宣武三十六年,雍州,蘭陵郡公府。
“逆子!你知道為何寧王發布的招賢令七日都無一人敢揭嗎?那是招賢令嗎?那分明就是催命符!”
“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年幼,朝中人心惶惶,傳言不日陛下將下旨讓所有藩王進京。”
“他寧王此時在封地發布招賢令,甚至還公然募兵,安的什麼心,不是昭然若揭嗎?”
“你倒是好啊,招呼都不打一聲,你怎麼就敢……”
“瞧你那大聰明的模樣,還說什麼要振興林家?”
“快給老子滾下來!看老子今天不把你的狗腿打斷!”
威嚴十足的怒喝聲,如連珠炮般成串響起。
林凡皺了皺眉,意識逐漸恢複清明,頓覺腦袋昏沉。
招賢令?
他不是剛在米國,完成子公司的上市敲鐘儀式,準備找個兩個洋妞兒去酒店學習英文嗎?
林凡緩緩睜眼,好奇地打量起來。
猛然發現他竟然爬到了一棵足有三層樓高的大樹上,整個身子橫趴在粗壯的枝丫之上。
下方,清新典雅,繁花似錦的小院內。
一群人正手足無措地圍在大樹底下,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少爺快下來,給老爺認個錯。
為首的中年男子,橫眉怒目,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宛如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逆子!再不給老子滾下來,等下就不止打斷你一條狗腿了!”
林凡呲著牙,惱怒不已。
這中年人看著頗有些氣質和威嚴,但也太狂妄了吧!
一口一個逆子,一口一個老子的,還真把自己當他爹了?
想他感動世界十大傑出青年企業家、知名上市公司董事長,誰見著他不是點頭哈腰的?
能受這氣?
於是,林凡毫不客氣地回懟道:“哪來的老畢登,瘋言瘋語的,滾一邊去。我愛在樹上待多久就待多久,關你屁事!”
一言既出,方才還吵吵鬨鬨的蘭陵郡公府,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下人們紛紛雙目圓睜,呆楞原地。
中年人臉色炸紅,脖頸泛起道道青筋,渾身微微顫抖著,攥緊拳頭極力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性。
“逆子,反了天了?敢這樣跟你爹說話?”
林凡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搞笑,我爹早入土為安十年了,我是你爹還差不多!”
嘶——
呆立的下人們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嚇得跪了下來。
“嗬嗬,好啊!好得很!”
中年人雙拳一鬆,苦笑一聲,雙眼泛起道道血絲,聲如洪鐘地怒喝道:
“來人!取老夫的弓箭來!”
“反正他不認吾為父,吾亦不認其為子。”
“與其讓這外子加入寧王麾下,他日牽連林家滿門落個造反的罪名,辱沒了先祖的忠勇之名,不如當下便由老夫親自射殺了!”
“也好早些和寧王撇清關係!”
話音剛落,幾名身穿鎧甲的侍衛一路小跑而來。
其中二人合力扛著一把巨弓,一人懷中抱著數隻精鐵巨箭。
望向寒光陣陣巨箭,林凡背脊生涼,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清醒。
鎧甲?古裝?古宅?
壞了!我不會穿越了吧!
後知後覺的林凡,腦中一陣巨疼,一大波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
一息之間。
他的震驚溢於言表。
壞了!
真穿越了!
而且那傻啦吧唧的原主,剛剛闖下大禍!
這裡是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大周王朝。
眼前揚言要將他射殺的中年人,正是他這個世界的親爹,林拱,乃大周朝二等侯爵,蘭陵郡公,在朝中並無實職。
他爺爺就厲害了,開國元勳,上將軍,一等爵,齊國公,林傲天。
深諳中庸之道,激流勇退,在他七歲那年得善終。
他的名字林凡便是他爺爺親自給他取的。
他爹也是不遑多讓,世襲爵位後,以自己無功為由,主動要求降一級,並辭去軍中職務,回到了老家雍城。
通過記憶,林凡轉瞬間理清了今日發生了何事。
就如他爹一開始所言,寧王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以至於發布了招賢令七日無人敢揭。
原主那沒有腦子的紈絝公子,今日在城中閒逛時,被人以語言譏諷,說林家一代不如一代,再往後一代說不定就要淪為乞丐了。
盛怒之中,急於證明自己,在旁人攛掇之下,揭了招賢令。
嗬嗬,這不妥妥的是寧王的陰謀麼?
林家雖然退居二線,但在軍中依然頗具威望,若得林家相輔,即使隻是個說頭,對寧王都是大有裨益。
隻有原主那傻子看不出來。
甚至回府後,還向林拱炫耀,揚言要重振林家。
難怪林拱這般暴怒,甚至準備大義滅親,實在是情有可原。
林凡微微點頭,輕描淡寫之間,便將他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駭然間,一股殺氣,讓他打了個寒戰,低眉看去。
被氣的完全喪失理智的林拱已經在張弓搭箭了!
兩個人方能抬起的巨弓,他一人便能輕易拉開,恐怖的力量不言而喻。
林凡的後背瞬間濕透,原主雖然自幼和爺爺學過些武藝,在身法輕功方麵頗有些天賦。
可麵對其父的巨弓也是斷無生路啊!
正當他絞儘腦汁思考對策之時。
一聲暴喝響起。
“林拱!你反了天了!你當老娘死了嗎?今天你要是敢動凡兒一根汗毛,老娘跟你沒完!”
趙氏怒氣衝衝地疾步而來,毫不猶豫地腳尖一踮,一隻手揪住了林拱的耳朵。
俗話說慈母多敗兒,慈母便是這位趙氏了。
江東名門,趙家長女,林凡生母,亦是蘭陵郡公府真正的話事人。
“夫…夫人,你不是一早就出城祈福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向來懼內的林拱,尷尬地笑了笑。
“哼!祈福?再晚點回來,怕是都該出殯了!你父子二人又在鬨什麼!你這麼大的人了,不知道讓讓凡兒嗎?”
趙氏的口中滿是責備。
但,全是對林拱的。
林拱委屈巴巴的,眼角甚至掛了淚。
他空出一隻手來,單手持著弓箭,憤怒地指向樹乾上的林凡:
“夫人,你知道這逆子今日闖了多大的禍嗎?不僅不知悔改,還口出狂言!我實在是……”
話音未落,林凡知情識趣地一躍而下。
輕盈落地後,理了理衣衫,畢恭畢敬地向著林拱與趙氏,依次拱手鞠躬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孩兒林凡知錯了。”
“……”
林拱十分無語。
這錯認得過於乾脆了,著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旁的趙氏立馬激動起來,揪著耳朵的手,不由得又加了幾分力。
再次教育起了林拱。
“聽到沒?聽到沒!你看凡兒多乖,認錯態度多端正,你……你剛才居然……哎!”
林凡臉上閃過一抹壞笑,立即惺惺作態地勸道:“母親大人息怒,不關父親大人的事,是孩兒錯了。”
林拱略帶欣慰地笑了笑。
“孩兒若是早些下來,也不至於讓父親大人惱怒到要射殺孩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