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樓大堂之中的吳康正坐在圓桌前品茶,此時對圍上來伺候他的紅倌人不屑一顧。
相傳此人有著很重的感情潔癖,從來不去對那些被彆人碰過的女子下手。
跟隨吳康一起來的還有一位身著青衣的男子和一位身著藍衣的青年。
那位身著青衣手持折扇的男子乃是周家的長孫周懷。
周家是潯州城有名的富商,經營的是布匹生意,潯州富戶和達官顯貴身上穿的布料有一多半都來自周家。
而吳康旁邊的藍衣男子則是潯州城有名的才子名為柳敘新。
柳敘新出身貧寒,潯州彆駕在潯州各縣巡查的時候見其有才,便是保舉他入州學修習學業。
有時候吳康想要人前顯聖,便會借用柳敘新寫下的詩詞來彰顯威風,附庸風雅。
柳敘新也對此毫不在意,在他看來吳家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
“今兒個是什麼風,將吳少爺給吹過來了。”紅玉夫人笑著迎客道。
吳康看向紅玉夫人,眼神中帶著不喜:“本少爺說了,讓青璃姑娘來給本少爺陪酒,怎麼不見青璃姑娘身影?”
紅玉夫人隻能推拒道:“青璃姑娘今日身子不適,怕是不能讓吳少爺儘興,摘月樓中姑娘還有不少,不如吳少爺再另選幾個貌美的……”
此時摘月樓中的不少紅倌人,甚至還有幾個清倌人都對吳康投來了目光。
莫要以為清倌人便是什麼金貴身份,她們隻不過是青樓養著培養琴棋書畫等技藝為了以後能賣出更高的價錢罷了。
不是真不賣身……
得加錢!
她們依舊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丟掉了清倌人的身份,若是能得一權貴子弟垂青,做了這位吳二公子的侍妾,對後半生來說也算有了個不錯的著落。
如同青璃姑娘這般曾經是官家女子流落風塵卻寧死不屈的畢竟還是少數。
“嗬嗬!”吳康冷笑一聲:“一群庸脂俗粉!”
他這些年過手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了,如今能入他眼的姑娘也沒幾個了。
彩雲姑娘算一個,不過此時彩雲姑娘還是潯州花魁,硬來的話有風險,劃不來。
第二個選擇自然就是這位有“蟾宮仙子”之稱的青璃姑娘了。
聽說現在嗓子已經將養好了,他倒要聽聽這位“蟾宮仙子”在床上是個什麼聲音。
紅玉夫人規勸道:“青璃姑娘如今身子不適,的確無法陪公子飲酒,公子若是看不上摘月樓中的其他庸脂俗粉,要不公子再去彆家青樓看看?”
“哼!”吳康冷笑一聲:“摘月樓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實不相瞞,吳某今日就是看上這位昔日的‘蟾宮仙子’了,今日便是要將之納為侍妾,區區一個過氣的花魁,三百兩銀子都綽綽有餘了吧?”
“這……”紅玉夫人竭力爭取:“青璃姑娘尚未有贖身的打算,吳公子這般巧取豪奪,怕不是君子所為……”
三百兩?
紅玉夫人在青璃姑娘身上投入的都不止三百兩。
這點錢,連成本都不夠!
紅玉夫人怎能答應?
吳康看了周懷一眼:“我想起來,再過不久便是流雲詩會吧?由周家出錢,由摘月樓出人舉辦……”
周懷頷首道:“吳兄說的是,有這回事,周家會另給摘月樓五百兩的酬勞,不過這份活兒可以給摘月樓做,也可以不給摘月樓做。”
紅玉夫人聽到周懷的話,心裡不由得一個咯噔:“莫非周公子打算反悔?周家可是與摘月樓簽下契約的,若是公然失信於人,怕是周公子也不好交代。”
流雲詩會頗為盛大,乃是潯州城中的富商為了附庸風雅,而聯合操辦的,到時候不但有名宿坐鎮,更有姑娘表演歌舞和唱曲,以及作陪。
如今摘月樓還借了永安銀號不少銀錢,流雲詩會之後,便可以還上,若是逾期不還,利息到時候便會一漲再漲,甚至永安銀號還會因此告官,是摘月樓承擔不起的代價。
不過周懷又不是周家家主,隻是周家的長孫,他還沒到什麼事情都能做主的地步。
周家的信譽不是一個長孫可以隨意玩弄的。
因此紅玉夫人雖然心尖一顫,但是並沒有過多的慌張。
周懷聳了聳肩膀:“誰說周家打算違約了?周家該給摘月樓的銀子是一文錢也不會少的,不過……到時候摘月樓說不得就得做怡情院的陪襯了。”
怡情院隻是一家尋常妓院,做的是皮肉生意,裡麵的姑娘雖然也有些歌舞技藝,但是比起青樓來說可是差遠了,若是摘月樓隻能去做怡情院的陪襯,若是傳將出去,豈不是說摘月樓甚至不如一家尋常妓院嗎?!
這對摘月樓的聲名絕對是個巨大的打擊。
對於青樓來說,名氣便是錢財,若是沒了名氣,隻怕是摘月樓永無翻身之日。
……
琴閣中。
正在喝牛奶的青璃姑娘聽得外麵的爭吵聲,再也忍不住了,掙紮著站起來。
“哎呦,姑奶奶,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徐媽媽見狀不由得趕緊扶住青璃姑娘。
青璃姑娘歎了口氣,秋水眸子堅定道:“吳家要的既然是青璃,青璃便隨他去做妾好了,大不了等到過了吳家的門再自儘一次,也免得夫人如此艱難周旋。”
我果然是耽誤了你投胎是吧……洛霄立刻將青璃姑娘攔下來:“姑娘莫要輕舉妄動,容在下去看看,能否將這位吳家公子打發走。”
徐媽媽頓時瞪大了眼睛:“那吳康可是潯州彆駕的公子,豈能是那般容易打發的人物?”
你一打發人家就走?
這要是簡簡單單就能打發走,他早走了,還用等到現在?
東家與之交談了那麼久,你看人家走了嗎?
你哪兒來的自信能把人家給打發走啊?
徐媽媽覺得洛霄簡直就是在吹大話。
洛霄打開門,側過頭說道:“姑娘當初可是幫了我的,我這已經恩將仇報了,若是不趕緊亡羊補牢,恐怕會讓青璃姑娘記恨我一輩子。”
“公子不必如此,那隻不過是區區一份藥錢,不值得公子如此。”在青璃姑娘看來,那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值得眼前這位公子如此報償。
洛霄一邊走出門去一邊道:“姑娘在我最窘迫的時候幫了我,我若是在姑娘最絕望的時候視而不見,怕是半輩子的書都白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