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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黃昏，萊州灣的海灘上擠滿了等待撤離的日軍士兵。
天空一改先前的晴朗，陰沉沉的，仿佛是在預示著什麼不祥的事情即將發生。
一名鬼子中尉正蹲在沙丘後方，手指無意識地摩梭著三八大蓋的槍托，眼睛時不時地掃向遠方的海平麵。
“中隊長，已經快三天了，你覺得今天可能會有船來嗎？”
“依我看啊，咱們就不應該相信海軍馬鹿，也不應該丟盔棄甲地一路逃竄。反正都是死，我寧願死在戰場上。”
場麵話誰都會說，可一個人的行動總是會暴露出他的真實想法。
看著海麵上漂浮的幾縷黑煙，聽著手下聲音中掩飾不住的顫抖，鬼子中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放心吧，海軍一定會派船支援的。”
“我聽聯隊長說了，馬鹿們這次足足調集了四百多艘船，最遲明天就會把大家送到冀省。”
“休整一段時間後，咱們師團就會像一木支隊一樣被派到太平洋。不過這也算是好事，畢竟醜國鬼畜可比八路軍好對付多了。”
世上哪有什麼命運的饋贈，所謂的援助早就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本子海軍之所以願意冒著風險前來運兵，其主要原因就是太平洋戰場上缺少守島部隊。
質量高，並且還跟機械化、摩托化部隊交過手的關東軍，那自然是山本七乘八心中最理想的填線寶寶。
就在兩頭鬼子交談之際，又有上千名士兵和偽軍排成蜿蜒的隊伍，扛著各處搜刮的建材來到了齊腰深的海水中。
這些跟苦力沒什麼區彆的人，已經整整餓了一天半。
沒有食物、沒有乾淨飲用水的他們士氣極低，仿佛前途隻有無儘的等待和恐懼。
“八嘎！誰允許你們休息了，趕緊給我把棧橋搭起來。”
“沒有橋，灘頭上又沒有現成的大型港口，難道你們全都想遊泳上船嗎？”
“快點乾活，海軍馬鹿們肯定攜帶了足夠的糧食。聽說他們的夥食非常豐盛，到時候我允許你們敞開了吃！”
就在一名鬼子大隊長罵罵咧咧，催促著手下士兵下海搭建臨時棧橋的節骨眼，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竦然的嗡鳴聲。
這種絲毫不亞於耶利哥號角的咆哮，頓時上灘頭的鬼子們臉色慘白。
“空襲！找掩體！”
“所有人，抱著工具立刻散開！”
活塞式發動機的轟鳴越來越近，像是死神的低語劃過天空。
鬼子們抬頭望去，隻見數十個銀點從黃昏的雲層中探出，如同獵鷹般向海灘俯衝而來。
“狩獵開始！”
“盯著本子的工兵炸，不能讓敵人輕易搭起棧橋。”
透過光學瞄準具，此時方子翼眼中的萊州灣就像是塊被白蟻掏空的樹墩。成千上萬的綠色身影在沙丘間蠕動，一時之間竟讓他挑花了眼。
片刻後，他選中了一夥正在從淺水區逃回沙灘的鬼子。
那些帶著鋼盔扛著木樁的敵人四散尋找掩體，部分穿著大衣的軍官還在沙地上拖出了血痕。
方子翼按下投彈鈕，機體猛然上抬，兩枚250公斤炸彈旋轉著切開空氣。
第一枚高爆航彈落在淺水區，衝擊波把一艘木船掀到五層樓高。
第二枚在人群中心炸開，木樁帶著燃燒的屍體飛上雲霄。沙粒、海水和彈片又如雨點般落下，尖叫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海灘。
在爬升開始的前幾秒，藝高人膽大的方子翼順帶著用機炮開始撈薯條，20毫米的炮彈在沙灘中犁出數道死亡溝壑。
幾名鬼子尉官正在組織士兵用步槍對空射擊，試圖驅趕頭頂上那架低空飛行的舔地機。
不過抵抗幾乎是徒勞的，這種強度的反擊充其量也就是壯壯膽，告訴自己不是在被動等死。
“第二組，進入戰鬥位置！”
待方子翼開始爬升，第二波次的暴風和台風已然抵達戰場，並且投下了殺傷效果更上一層樓的凝固汽油彈。
黑紅色的粘稠液體順著潮水蔓延，把淺灘變成了沸騰的岩漿池。
渾身著火的人型火炬尖叫著衝進海裡，卻在浮油燃燒的烈焰中化作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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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腥空氣中，飄著烤肉的味道，這種氣味即使是飛行員的氧氣麵罩都過濾不掉。
看著下方如同火山噴發後的末日景象，方子翼突然想起了黃局長曾經的一種設想：是否可以引爆幾個共振節點，加速某活火山的爆發。
當轟炸暫時停歇，一名鬼子佐官站起來環顧灘頭。
整個萊州灣已經變成了屠宰場，海水中漂浮著屍體，沙灘上到處都是燃燒的裝備和哀嚎的傷員。
······
四十五分鐘後，萊州灣東北方120海裡，本子海軍作戰艦隊集結地。
海天交界處，一架傷痕累累的零式水上偵察機拖著黑煙掠過浪尖。
它的機身上布滿蜂窩狀的彈孔，左側浮筒更是隻剩下了半拉金屬骨架，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墜毀的樣子。
當這架水偵歪斜著砸向海麵時，掀起的海浪直接濺到了香椎號巡洋艦的舷窗，引起了甲板上鬼子們的陣陣驚呼。
“八嘎！你們這些三等兵為什麼還在發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前輩葬身於大海嗎？”
“快點把吊臂轉過來，我的座駕及時搶救還可以再次出擊。要是少了這架零式水偵，你們就給我劃船去偵查！”
“真晦氣啊，我為什麼非要帶著一群菜鳥去救陸軍馬鹿，軍令部就應該放任他們死在民國。”
為了執行岡村寧次製定的內燃機作戰計劃，為了營救被圍困在魯省的數萬關東主力，鬼子海軍真可謂是進行了孤注一擲的兵力調配。
在梅津美治郎促成陸、海軍簽訂秘密協議後，本子軍令部立即動員了遣支艦隊的所有水麵作戰艦艇。
就連駐守半島，以及負責護航東南亞航線的南遣艦隊都悉數編入作戰序列。
參與本次救援行動的陸、海航，那更是數不勝數。
沒辦法，鬼子是真的被八路軍空軍炸怕了。
在聯合艦隊主力均被牽製在南太平洋的當下，如果隻派三瓜兩棗去萊州灣救援，隻怕海軍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正是因為多方的高度重視，才促成了這支以三艘巡洋艦為核心，五艘驅逐艦、炮艇和海防艇為輔助的渤海特遣艦隊。
“嗨！”
“您請稍等，我這就把水偵吊上來！”
聽著前輩的叫罵聲，看著漂浮在海麵上的長長油漬，操縱吊車的鬼子隻覺手中操縱杆變得重若千鈞，就連自己右手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連續深吸幾大口氣後，他控製著吊臂轉向左舷，配合同僚將零式水偵吊回艦船中端。
等到飛機重返滑跑軌道，在一旁待命的勤務兵趕忙架好梯子，把駕駛座上的佐藤中佐扶了下來。
“中佐閣下，和田中將正在艦橋內等您！”
“嗯。”
參加內燃機行動的特遣艦隊分為兩個作戰群，其中南遣艦隊的和田三健率領三艘輕巡和五艘驅逐，主要負責戰鬥相關的任務。
必要時刻，他們還需要對陸炮擊，掩護關東軍登船撤退。
起水偵，提前去萊州灣空域觀察地形和戰況，自然就是老鬼子親自安排的任務。
不一會兒，佐藤中佐便在水兵的帶領下進入了旗艦艦橋。看到上級後，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與憤懣。
“中將閣下，目前關東軍的情況非常糟糕，跟梅津美治郎交代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他們的數萬部隊，全部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幾公裡的海岸線上。唯一可用的遮掩物，隻有一些被毀的車輛和重型裝備。”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陸軍馬鹿提前準備好了臨時棧橋，以至於登船的時候不會太過擁擠。”
此話一出，和田三健直接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萬萬沒想到，即使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陸軍方麵竟然還沒有說實話。
在老鬼子的預想中，關東軍雖在魯省打了敗仗，但至少還能構建起數道防線，有序地組織撤退。
哪曾想，馬鹿們的表現居然連帶英和法國都不如。
擠在灘頭，跟等死有什麼區彆！
“八嘎，該死的梅津美治郎竟敢謊報軍情。不安排斷後部隊，他怎麼還有臉求助海軍啊！”
“魯省的八路軍炮兵裝備了155毫米的加農炮和榴彈炮，這種射程超過15公裡的直射武器，可是能直接威脅到輕巡和驅逐艦的存在。”
“還好我提前偵查了戰場，要不然整個艦隊都將暴露在敵人的火力打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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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同盟陣營的同期艦艇，本子的輕巡更側重航速和雷擊能力，其防護設計主要針對的是127毫米以下的艦炮。
在15公裡的範圍內，155炮兵集群的持續集火打擊，絕對可以重創甚至是擊沉本子海軍的主力輕巡。
菲律賓戰役中的那珂號，就足以證明64毫米裝甲被重炮集火時有多無力。
更何況本次執行營救的輕巡，還是兩艘香取級加一艘天龍級的老幼病殘組合。
這要是在輔助運兵期間，被數十門155毫米的大管子盯上，和田三健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艦隊會有多慘。
罵罵咧咧了好一陣後，老鬼子趕忙喚來通訊兵，麵色嚴肅地下令道：
“告訴岡村寧次，我們海軍可以繼續執行救援計劃，不過海岸線上的陸軍必須開辟出不小於20公裡的安全區域。”
“防空本就很耗神，何況敵人還是臭名昭著的八路軍空軍。我可不想在對空作戰的同時，還要分心應對敵人的炮兵。”
“對了，記得把電報給軍令部抄錄一份，我不相信上級會讓咱們去送死。”
交代完一係列部署方案，和田三健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佐藤中佐。
看著對方風塵仆仆的模樣，老鬼子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緊接著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佐藤君，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驍勇善戰啊。”
“我看那架零式水偵都快被打成篩子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把它開了回來，不愧是一年級就敢跟四年級老大哥叫板的猛男。”
“怎麼？回程的路上遇到八路軍空軍了？連一架水偵都沒留住，看來那些民國人也不過如此嘛。”
聽到自家中將的誇讚，佐藤立馬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仗打到現在，全世界各大主要參戰國都知道八路軍空軍的20毫米機炮冠絕一世，毀傷效果在同口徑武器中更是無人能敵。
就連帶英皇家兵工廠和醜國通用電氣，都眼饞他們的機炮技術，並且多次派人來交流。
猶豫片刻後，佐藤一咬牙一跺腳，最終還是說出了實情。
“額，中將閣下，我在往返的路上並沒有遇到八路軍空軍。零式水偵上的彈孔，全都是拜陸軍馬鹿的重機槍所賜。”
“當時我在低空飛行，想著仔細看看灘頭部隊的現狀。哪曾想兩挺重機槍突然對我開火，險些把我當場擊落。”
“考慮到馬鹿們長期保持著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我才沒跟他們計較。”
尷尬，死一樣的尷尬。
回過神後，老鬼子突然有用拍死自己的衝動。
自家連7.7毫米勃朗寧和12.7毫米老乾媽都能打下來的小脆皮零戰，又怎麼可能扛得住20毫米的西炮呢。
挨上十幾發，恐怕就是b-17也得飲恨當場。
秉著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理念，和田三健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佐藤君，你先去吃飯吧，軍官廚房那邊有新鮮的牛肉和東南亞地區的特產。如果需要的話，金槍魚也可以敞開地吃，我可不想便宜陸軍馬鹿。”
“剛好零式水偵也需要修理，你可以趁這段時間思考一下後續的偵查路線。”
“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作為常年奔波於一線，並且事先做足了功課的海軍中將，和田三健自然是知道現如今的八路軍有一支艦隊。
不過老鬼子並沒有把敵海軍放在心中。
畢竟特魯安級巡洋艦，那是跟天龍級同時期的古董船。在數量占優的情況下，己方的三艘巡洋艦完全可以以碾壓之姿乾掉敵人。
除去巡洋艦，唯一需要留意的艦艇，基本上隻有八路軍海軍的四艘新銳驅逐艦。
驅逐？
比雷擊能力，和田三健自己就是擅長夜戰的水雷戰隊司令，老鬼子還巴不得敵人來送死呢，這就是他把劉公島方向列為低優先級偵查目標的主要原因。
考慮到八路軍空軍的實力，佐藤中佐幾乎下意識地說道：
“我需要陸基航空兵的支援，如果沒有戰友的幫助，我不可能單機完成突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