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裴知行在書房找到了正在打電話的裴知聿。
“裴知聿，”他倚在門框上，等他通話結束後才開口，“醫院那邊我來安排吧。”
裴知聿放下手機，眼神警惕：“不必。”
“willias團隊用的新型神經修複儀器，全亞洲目前隻有三台，國內有一台，但預約使用的人已經排到了年後。”
裴知聿雙手交疊在桌麵：“開個價。”
“你以為我在跟你談交易？”裴知行突然笑了，眼底卻沒有溫度，“有些事不是錢能解決的。而且我們都是為了她好，你不必如此排斥我……”
“還是說你有其他私心，比如不希望她這麼快恢複視力？擔心她發現你假扮她的丈夫？”
裴知聿的眼神驟然轉冷，“你不用激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看見，一直陪著她的人是誰。”
“那最好。”裴知行直起身，轉身離開前又道：“明天我這邊安排好了會通知你。”
明玥沒想到昨天才剛麵診完，第二天就安排上了手術。
醫院頂層的手術室亮起了“手術中”的指示燈。
手術持續了五小時。
“很成功，”率先出來的護士摘下口罩，“教授說神經接駁比預期更順利。”
手術室門口兩個氣質卓絕的男人臉上同時露出輕鬆的神情。看得護士嘖嘖稱奇，但想到裡麵那位皎皎如月的美人，忽然又不覺得奇怪了。
手術結束，明玥被轉移到單人病房。她醒來時，眼部蒙上了層白紗，酸脹疼痛的不適感不時傳來。
她忍不住想摸一下，手指剛觸碰到眼部的紗布，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
“彆碰。”裴知聿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低沉溫柔，“醫生說至少要包紮三天。”
她側過頭，在黑暗中捕捉他的方向，“我睡了多久？”
“七個小時。”床墊下陷，裴知聿應該是坐到了床邊，“疼得厲害嗎？”
明玥搖了搖頭，“就是有點脹醫生有說我什麼時候能摘紗布嗎？”
“三天後就能摘了。”裴知聿將吸管杯遞到她唇邊，“先喝點水。”
溫水潤過乾澀的喉嚨時，病房門被輕輕叩響。裴知行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嫂子醒了嗎？我帶了粥。”
明玥愣了下，沒想到他也會過來。
“要讓他進來嗎？”裴知聿接過她喝完水的杯子。
明玥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嗯”
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噠聲，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特意讓廚房做了清淡的口味。”他的聲音在床頭停下。
裴知聿接過保溫桶後，毫不留情地趕人，“既然送過來了，你可以走了。”
裴知行卻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明玥裹著紗布的眼睛上，“明天要做第一次術後光感測試。”
他俯身湊近，“嫂子，你現在能看到光嗎？”
這個距離有些曖昧，裴知聿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離她遠點。”
“緊張什麼？”裴知行直起身，“我隻是關心嫂子的手術效果。”
“不勞你費心。”裴知聿拉開病房門，“她現在需要休息，沒什麼事你快走吧。”
“知行”明玥輕聲喚住他，“謝謝你特意送粥來。”
裴知行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嫂子客氣了。”
他又看了眼麵色陰沉的裴知聿，“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房門關上後，裴知聿打開保溫桶，濃鬱的米香頓時彌漫開來。
他舀了一勺，仔細吹涼，“嘗嘗看。”
明玥喝了一口，沒什麼味道，就是普通的白粥。但她幾乎一整天沒有進食了，也嘗出點美味來。
“好喝嗎？”裴知聿輕聲問道，又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
明玥點點頭，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粥滑過喉嚨，讓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她伸手摸索著，碰到了裴知聿的手腕，“你也吃點吧，你應該也一天沒吃了。”
“我不餓。“裴知聿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又細心地掖好被角，“還要再吃點彆的嗎？”
明玥搖搖頭，“飽了。倒是你要不要休息會兒？我聽你聲音好像有點啞。”
裴知聿輕笑一聲，“關心我？”
明玥耳尖微紅，沒說話。裴知聿將保溫桶放到一旁，他守了半天的確有些累了，在病床邊坐下，“那我在這靠會兒。”
病房裡安靜下來，隻有點滴瓶裡藥水偶爾滴落的聲音。明玥聽著身邊人逐漸均勻的呼吸聲，也慢慢睡了過去。
國際知名眼科專家willias來華指導交流的消息不脛而走，醫院裡不少醫生都慕名前去拜訪。
幾個消息靈通的主任醫師更是打聽到，willias此次來華做的第一例手術患者，就住在醫院頂層的病房。
“聽說是個視神經損傷的病例？”神經外科的張主任在電梯裡遇到裴知禮，隨口寒暄道。
裴知禮心口一跳，他握緊手中的病曆本，假裝不經意問他，“是哪位患者運氣這麼好？”
“這可不是運氣好就能請到willias主刀的…”張主任突然意識到什麼，尷尬地咳嗽兩聲，“患者的隱私我們還是不要打聽比較好。”
裴知禮沒有回答，但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他這段時間沒少嘗試聯係明玥，結果她的手機號和其他聯係方式都被人為更換了，而老宅現在也不允許他進入。
他根本找不到機會見她，更遑論告訴她事實真相。
就連沈木兮這幾天也明裡暗裡問他什麼時候把嫂子帶給她認識。
可惜他連明玥的人都見不到自然給不出任何承諾，這反倒令沈木兮篤定他是在騙她，糾纏著不放。
裴知禮頗有些焦頭爛額。他以前覺得是沈木兮需要他，而現在隻覺得她煩。
如今乍一聽到可能與明玥有關的消息，他自然不會放過。
裴知禮打聽到willias明天會為那位患者做術後光感測試，隨行的醫生和護士有幾個名額。
以他的背景和資曆，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要到了一個名額。
第二天清晨，裴知禮換上白大褂，跟著willias的團隊走向病房。
病房內，裴知聿正拿著毛巾為明玥擦臉。看到醫療團隊到來，他的目光一下就鎖定了人群中的裴知禮，眉頭緊皺。
但裴知禮並沒有注意到他，一進門他的全部視線都被坐在床上的一道纖弱身影吸引。
真的是明玥。
就在他想要靠近時，胳膊忽然被人扯住，猝不及防下被拽出了病房。
裴知聿一把扯下他的口罩，“你還有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