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合歡宗的超大型“購物商場”狠狠震撼之後,這些弟子們又在寧舒等人的帶領下在著名“失戀痛哭聖地”之一的相思湖畔完成了令雲織滿意的美人圖,現在時間已至深夜,終於來到了雜誌報道最重要的深夜采訪時間。
好在凡是能被第一批選中作為采訪對象的弟子們都是已經憑借著人氣成功引氣入體的佼佼者,當然也不存在凡人會有的疲憊困倦之類的問題,她們坐成一排與寧舒相對而坐,臉上都帶著點頭一次接受采訪的無措。
按照人氣排名,第一位接受采訪的依然是即將在雜誌封麵上大放異彩的柳翩翩小姐,她這一天其實一直都處於任由雲織和蘭溪隨意擺布的懵逼狀態,現在她臉上還是剛才做模特時的妝容,清純聖潔的淚滴妝下帶著將將回神的無措:“少宗主,您,您有什麼要吩咐的?”
剛才少宗主隻說要做個什麼“人物專訪”,然後就把她們這一行人全都打包帶到這個空曠的書房裡來了,柳翩翩不知道什麼是“人物專訪”,但是坐在對麵握著毛筆一臉嚴肅的少宗主莫名讓她有一種在被審訊的壓迫感。
“不用緊張,我不過簡單問幾個問題罷了。”寧舒對著柳翩翩笑笑示意她放鬆,自己低下頭開始在紙上寫著什麼:
“你來這裡之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怎麼決定來參加我們的海選?方便說說嗎?”
“當然可以,隻是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值得記錄的事情……”柳翩翩放在腿上的雙手纏繞著裙擺上的流蘇,眯起眼睛開始回憶:
“大部分時間其實都無聊得乏善可陳,白天練舞,然後晚上在不同的地方跳舞,陪著那些達官貴人飲酒作樂……
後來我年紀逐漸大了,如果再這麼混下去隻會走下坡路,我不甘心隨便嫁個人作妾潦草一生,所以在看到了您發布的公告之後……”
柳翩翩雖然舞姿輕盈優美,但是講述起故事來可謂乏善可陳,她就這麼乾巴巴地用幾句話把自己的生平交代了個遍,抬頭一看少宗主居然還在埋著頭奮筆疾書,她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又一篇,直到一炷香之後才意猶未儘地停筆。
“好啦!這就是已經打好的草稿啦!”寧舒拿起紙張輕輕吹拂上麵未乾的墨跡,然後把書稿遞向對麵:“你看看有什麼要修改的,如果沒問題我就回去加上一些潤色直接定稿了!”
……我剛才有說這麼多字來著嗎?
柳翩翩懷著些許的疑問接過紙稿低頭讀起來,身邊的其他幾個弟子也紛紛好奇地湊過去看,隻見紙上赫然寫著:
……柳翩翩雖已是不夜城之花魁,然未嘗有片刻為此歡愉。她常倚窗遠眺,見天際飛鳥自在翱翔,而己身卻徒勞困於華室之中,雖金碧輝煌,卻似一座錦繡牢籠,囚其於內,不得自由……
看到這裡的眾弟子:……
好怪,再看看。
……翩翩宛如籠中雀,有心翱翔於天際,卻隻得銬鏈纏身作悲舞,舞姿婉約而含悲,心中含淚麵帶笑,然台下人皆縱情聲色之徒,隻見其膚淺之容色,未覺其心之孤苦……
翩翩也常置身喧囂人海之中,其心孤寂,無人訴說,隻得暗自垂淚。然宴會之上眾皆喜樂,怕人詢問,咽淚裝歡,夜夜無眠到天明……
看到這裡的眾弟子們:……
好,好慘啊!這也太慘了吧!翩翩姐好可憐啊!強顏歡笑什麼的,看著都覺得好痛苦啊!
察覺到周圍人帶著同情的視線,繞是早就習慣了被各種目光注視的柳翩翩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懷疑。
少宗主寫的這個可憐人到底是誰啊?
“這……少宗主,這寫的是否過於……”柳翩翩握著手裡的稿子欲言又止:“我其實……過得還行……”
最起碼比其他賣身青樓,每天還要被迫接客的女孩子要好很多了,她挺知足的其實。
“我知道,你能做到花魁的位置肯定心性堅強嘛,那些過去對你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是我們是要寫文章給那些喜歡你的人看的嘛,所以當然要把過去塑造的悲慘可憐一點啦,這樣才能凸顯出你不屈不撓的頑強精神!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的!”
寧舒拿回稿子喜滋滋地複看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再說了,我這也沒瞎編亂造吧?這些明明就是你的真實經曆啊,我隻是如實寫出來了而已——”
說到這裡,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比出一個微小的距離:“最多添加了一點點修飾而已,才不怕有人去查證!”
於是柳翩翩妥協了,欲言又止地默認了這篇文章對外發表。
“好啦好啦!那就下一位!”寧舒又從抽屜裡拿出一摞白紙鋪開,握住筆看向端莊靜坐著的上官懷瑾:“該你啦!其實我還是挺好奇你的故事的,不如說說為什麼要放棄在上官家養尊處優的生活?”
上官懷瑾身上穿的也並不是一直以來常穿的衣裙,雲織覺得她的氣質親和純淨,所以特意給她換上了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她本就長得貌美,再配上頭發上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看上去和一般的村姑有著天壤之彆,在寧舒看來反而有了些古早瑪麗蘇女主那種白蓮花的氣質。
上官懷瑾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沉思片刻,然後下定決心般抬起頭:“少宗主,我父母早逝,自身也是沒什麼修煉天賦的三靈根。
平日裡被其他的小姐少爺們欺負欺負就算了,但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得知,族裡長輩打算把我許配給皇甫家一個紈絝做填房……”
上官懷瑾的故事說可憐也可憐,正是每一個現代人耳熟能詳的老掉牙套路——一個沒什麼用的孤女被推出去聯姻,用一生的幸福給家族換取那麼一星半點的資源。
“額……這……”寧舒聽著聽著用筆杆戳戳下巴:“雖然我能理解你不想嫁給一個人渣的心情啦,但是因為這個竟然直接背棄家族投奔合歡宗了嗎?你知道我們合歡宗之前是靠什麼修煉的對吧?”
這個本來應該是古代的世界因為修仙者的存在的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比如很多實力超群或者天資聰穎的女修可以和男修一樣自由行走於世間,再比如也會有合歡宗這種由女子組成的宗門,但是這些開放和自由並不是因為人們思想上的解放,而是純粹出於實力上的碾壓。
也就是說,那些修仙世家的封建和保守與華夏古代的家族一般無二,上官懷瑾從小接受著這樣“三從四德”的女德教育,很難想象她會為了不嫁人竟然直接投奔了合歡宗。
這事兒聽著就和千金小姐為了逃婚直接賣身青樓了一樣離譜。
明明其他門派也收女弟子的,沒道理一上來隻盯著合歡宗不放。
“我……”上官懷瑾一直平靜端莊的臉色終於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似乎是這個問題戳破了她一直想要掩飾的關鍵細節,她的身體開始輕輕顫抖,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這隻是一個人物訪談而已,寧舒也沒有非要刨根問底的意思,看到采訪對象竟然被嚇成這個樣子,她連忙出言安撫:
“算了算了,你不願意就不說吧,不過這樣一來我們的采訪稿就不能著重你投奔合歡宗的原因了呢,畢竟這樣很容易被人挖出漏洞,我想想……”寧舒主動轉移了話題:“這樣吧,不如多跟我講一講你在上官家的生活吧?應該……”
“但是,那樣一來,對我感興趣的人就會變少,對嗎?”上官懷瑾低著頭輕輕開口,很快又帶著希翼地抬起頭:“少宗主,有越多的人喜愛我,我的修為就提升的越快,對不對?”
上官懷瑾是這一批新入門的弟子裡第一個表現出強烈修行意願的,彆人都還沉浸在“我終於也是仙女了”的滿足裡,但是她卻已經迫不及待地表現出了對於變強的野心和渴望。
“……是這樣的。你們是合歡宗改進修煉方法的第一批實驗者,並且目前來看新的修煉方法已經卓有成效。”寧舒於是也第一次跟這幾個最有前途的人氣選手們交了個底:
“雖然現在還不明顯,但是據我預估,等到選秀節目正式開始錄製,喜歡你們的人進一步增加的時候,你們的修為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她雙手交扣放在桌子上,對於上官懷瑾的進取心表現出淡淡的讚許:
“而且理論上來說,這種修煉方式是沒有上限的,隻要你能吸引到足夠的追隨者,靠著他們的喜愛升至大乘期或者直接飛升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其他幾個選手對於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她們接觸修仙界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甚至都不明白大乘期的修為到底意味著什麼。
但是上官懷瑾不一樣,她白皙的臉上瞬間染上興奮的紅色,呼吸不自覺變得粗重,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糾結片刻,很快就做出了決定:“那我說!隻要能強過上官家,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去做!”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寧舒還有在坐的其他選手們就聽了一耳朵的豪門恩怨。
上官懷瑾的確是因為不想嫁給一個人渣才逃離家族的,關於這一點她並沒有撒謊。
至於為什麼就這麼投靠了合歡宗?
“實在是因為,除了合歡宗我已經沒有彆處可去了。”上官懷瑾支著額頭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