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門響的瞬間,蒲令一下意識往旁挪了步,擋住楚念聲。
楚念聲飛快穿好外袍,轉身係腰帶的同時,看見楚霽雲出現在房門口。
她登時警惕:“有什麼事?”
按照劇情,戒律堂估計已經查到部分真相,要來找她算賬了。
而現在山神出現的時間提前,情況有可能比她想的還糟。
楚霽雲卻是先看了眼蒲令一手中的藥,聞見房間裡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藥味,他問:“手中拿了何物?”
那冷淡視線投來的刹那,蒲令一瞬間緊提起心。
早前她就聽說過一些傳聞,說是楚霽雲楚師兄最為嚴謹不苛,比兼任執法長老的大長老更嚴厲。若有誰壞了規矩,定然沒個好下場。
她倏地低下頭,聲音發顫地說:“是自製的一些藥。”
楚霽雲冷聲問道:“自製膏藥,可在醫穀登記入冊?”
蒲令一的心一沉,像是浸在了寒徹的水裡。
完了。
她緊緊按著瓶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但在此時,楚念聲的話音從身後響起:“我現在又還沒正式入宗,她給我用用怎麼了?我看藥效挺好。”
楚霽雲看向她:“無事,但——”
“出去。”楚念聲推一把蒲令一的後肩,“藥錢下次給你。”
蒲令一慌然抬眸:“不,不用,其實——”
“嘭——!”房門關上。
站在門口的她被驚得一跳,再才自顧自地慢慢補全後麵的話:“其實不要錢。”
這一聲跟落下的碎雪般,無聲消融在半空。
她默默擰好藥瓶蓋子,還在想藥的事。
也不知道有沒有漏掉什麼傷。
藥是不是用得有點兒少了?剛才下手好像有些重。
唉……忘了有沒有洗乾淨手,早知道就該備些紗布在身上,也免得衣服沾上膏藥。
她反反複複地回憶著方才的情景,生怕遺漏一點兒。
最後,所有的思緒都湧向一處——剛剛出門前,那楚師妹好像說了一句“藥效挺好”。
她搓捏著瓶口,臉一點點漲紅,魂不守舍地往外挪。
路上有好幾個眼熟的弟子看見她,有人笑:“令一師妹,你怎的還在這兒?”
另一人接過話茬:“要不是缺人,何至於讓你幫這小忙。難不成你還想留在這兒,做戒律堂的弟子了?是以為在這兒就捅不出什麼婁子了嗎?”
一如既往的挖苦,這回她卻像聽不見般,神色不變,目不斜視地出去了。
房中,楚念聲不客氣地問:“找我到底什麼事!”
楚霽雲想起適才在裴褚崖識海中看見的景象,臉色愈發冷然。
姻親婚事……
但或許僅是裴褚崖一人記掛,她卻早就不記得,隻是一時被那狐妖惑了心智。
思及此,他忽問:“你可還記得與褚崖的一些事?”
楚念聲逐漸變了臉色。
他這是知道她把裴褚崖推下陷阱的事了?
她麵上鎮定,反問:“記得又怎麼了。”
“你……有些事不必多做提醒,你也應清楚。”楚霽雲聲音平穩,“如今是在禦靈宗,一些往事,也算不得數。”
楚念聲蹙眉。
這是在給她敲警鐘?
意思是在她陷害裴褚崖的事麵前,他和她是兄妹也算不得數?
她彆開臉,語氣生硬:“我知道,用不著你說。”
“你若不願,與他的婚事就此作罷——為兄會幫你處理。”
好啊,又開始覺得她對裴褚崖太壞,要幫他解開婚事了是吧。
“不好!我自己的事,輪不著彆人擅作主張。”她語氣不快,“還有什麼事就快說,不說我便走了。”
聽她這樣說,楚霽雲隻覺一絲鬱氣塞進肺腑,也不願再提及“裴褚崖”三字。
好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去過禁地。”
這回並非是詢問的語氣,而是萬分確定。
來了嗎?
楚念聲不露聲色地深吸一氣,再緩緩吐出。
去禁地的事可以暴露,但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邪劍的事。
她穩下心神,先用了最敷衍的說法:“我不知道,那底下熱得很,蒸得我頭昏腦漲的,哪還記得這麼多。”
偏在這時,她的身旁無端聚攏一團黑霧。
漸漸地,那黑霧凝聚成形,勾勒出一少年人的模樣。
正是已經恢複精氣神的烏鶴。
他盤腿坐在半空,環視一周後,懶洋洋躬下身,一手撐臉道:“這是哪兒?昏昏暗暗的,難不成是什麼監禁人的牢籠——你被發現了?”
楚念聲不看他,直直盯著楚霽雲。
楚霽雲:“從地妖巢穴去往禁地的路僅有一條,暗河邊石岸潮濕,足以留下鞋印。眼下都忙於地妖被殺和迎神兩事,也尚未思慮到這一點,暫且無人去查。”
楚念聲聽出這隱晦提醒下的彆意:隻要有人想到去查蹤跡,她遲早會被發現。
她咬緊牙,卻不打算就此認錯,反而懊惱當時竟沒想到有可能誤闖禁地,沒有及時抹除痕跡。
她還在想這件事,烏鶴卻雙臂枕在腦後,橫躺於半空,像魚一樣圍繞著兩人打轉。
飄至楚霽雲身邊時,他道:“這人是在威脅你?麵無表情的,實在沒什麼意思。”
楚念聲終於忍不住開口:“能不能安靜些!”
楚霽雲眼眸稍動。
烏鶴也停下。
他抬起一手,指腹上漂浮著一小柄劍形的銀白色浮光。
那柄小劍飛速轉著,再停下時,劍尖直指楚霽雲。
“不好,非要將我捆在身邊,卻連幾句話都不讓我說麼?這樣,讓我在他麵前現個身如何?”他揚眉挑笑道,“這樣他不用費儘心思盤問你,也算給你找點兒有意思的事。”
話落,他曲指一撥,那柄小劍便直衝楚霽雲的心口而去!